安奈抬眼看进楚何的眼睛里,清了清嗓子平铺直叙道:“我叫安奈,今年21岁,毕业于西大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在校期间综合成绩中等,专业成绩良好,努力学习的同时,我也积极参加校内活动,曾担任商学院学生会主席和跆拳道社副社长……”
楚何沉默了,她还真来。有时候楚何觉得楚团团那种不合时宜的听话,就完全继承了安奈,他会把别人所有的反问句、设问句都当成陈述句或者疑问句,然后认真地听别人的话或者接别人的话。
安奈刚到楚家的时候,他揍了她好几次。后来意识到武力值悬殊过大,楚何觉得揍人没意思,就开始动不动拦住安奈大开嘲讽,安奈也不知道是小还是傻还是怕他打她,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像“你结巴啊?”,安奈就看着他点头,像“你是不是傻”这种一般小孩听了要么干架要么回骂要么哭的问题,安奈就能若无其事地回答他——我不是。
安奈说得很认真,也很顺畅:“我有很多爱好,最喜欢看”
楚何看着她漂亮的红唇一开一合,安奈的声音很独特,不是那种女生甜甜的娃娃音,她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凉意,清冽好听,像她的人一样清冷。楚何记忆里的安奈还是高中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安奈还青涩稚嫩,他趁西大附中放风在校门口等安奈时,总是在一大群蓝白相间中第一眼就能看到安奈,她看到他的时候会朝他跑过来,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洋溢着笑意,看在楚何眼里有种光彩夺目的感觉。
其实他一直固执地把对安奈的记忆定格在安奈高三上半学期,而不是他们最后分别那天。
楚何有些走神,修长的手指搭在椅背上敲了敲,就听到安奈继续说:“……最讨厌楚何。”
她话音落下,整个书房就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楚何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紧了紧,用力到指尖有些泛白……
他一直记得那天下午他刚刚从别人口中得知安奈怀孕,冲去医院的时候。
他站在大厅里看到安奈一个人站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尽头,走廊上人很多,但是她站在那里,像是隔绝于人群之外。夕阳从她背后的窗户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从大厅到走廊尽头只有几步路,楚何第一次觉得那段距离那么长,他站在那里看着安奈,逆着光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安奈等候的那个科室外面还有人也在排队,是个看起来和安奈一样大的女孩子,护士走出来喊了一个号,原本排队的那个女生就疯了一样向外跑,被她父母拖着往房间里拽,女孩子扑腾着腿大哭大喊:“妈,我不打胎,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个女人给了那个女生一个耳光,说:“你疯了,我是为你好,你才多大!你还要高考啊!到底是哪个畜生害了我女儿啊!你告诉我我去拿菜刀剁了他!”
女人骂着骂着自己也哭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怎么这么……”
护士又喊了一次号,那个女生干脆坐在地上大哭:“我不打胎,我爱他,我不打,妈,你太残忍了,这是我的孩子啊……”
安奈向前走了一步,远远地,楚何看清了安奈脸上的神色,她看着那个被父母又打又骂的女孩子,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是羡慕和怀念。那一瞬间,楚何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狠狠地收紧。安奈一直都是一个独立又坚强的女生,但是那一刻看到她对着别人流露出那样的神情时他才想起来,她再独立再坚强也只是一个17岁的孩子,这个孩子连去堕胎,都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别人的父母会打孩子会骂孩子会歇斯底里,可是安奈没有那个人,没有人陪着她做决定,没有人为她着想。
曾有一阵,楚何觉得安奈很可怜,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对她好的人,可是那天他急急地赶过来,也是逼她做一个相反的决定。
安奈平静地绕过了那个歇斯底里的女生,跟护士说了句什么自己就往里走。楚何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她,他们争执了一下午,安奈一直很平静,只在他质问她:“你怎么那么冷血!”的时候,回答了一句“天生的。”
后来楚何最终如愿以偿了,那天安奈趴在他肩膀上哭了很久,后来她擦干眼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会恨你的。”
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所以她现在看着他的眼睛说——“最讨厌楚何”。
……
楚何正要说话,他的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楚何抬手烦躁地划拉了一下屏幕,力道像是要把手机屏幕戳烂。
他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收回按在她椅背上的手,也丝毫没有回避的样子,安奈轻易地就看到了屏幕只有那一串数字,没联系人名字。
楚何压抑着怒火烦躁地说了声:“谁?”
安奈听到听筒里急急的女声带着浓重的哭腔说:“楚何,救我,你快来救我……”
听到陌生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喊自己的名字,楚何更暴躁了,操,他的手机号码是110吗?
“楚何,我是林瑶瑶,我现在……在迷醉三楼的洗手间里……刚才我跟剧组的人吃饭,他们给我的酒里好像下了药……”林瑶瑶声音有些飘,她入圈没多久,接的第一部戏就一炮而红,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喝了那杯酒之后她就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跑到洗手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