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却足以让她整个人结冰。
林香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怀疑这湿衣果然是穿得过久,该换掉了。
他的眼眸之中好似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幽怨,却又被封藏在厚厚的冰层之下难以捉摸。
这令她想起初次与他相遇时所接触的目光,然而丝丝缕缕透露出的凄绝却又像连绵不绝的烟雾将她越缠越紧。
不知不觉间,林香儿的呼吸已有些急促,不知是因为不安还是心口的微痛。
那疼痛之感愈演愈烈,犹如他的目光。
原本冰冷的目光忽然变得灼热,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展开一张网将她捕获其中,于此同时他亦毫无征兆的倾身,双手将她禁锢在床榻上。
属于他的那双,令她心口阵阵抽痛的眼眸已逼至近前,眸中的哀怨又重了几分。
面对那个的眸光,她彻底忘记了挣扎,也忘了此时身上的尴尬。
她想要伸出手来抚上他的眉宇,就好像抚过她的心,或能缓解些许痛楚。
可他却误解她要挣扎,收紧双臂令她彻底无法动弹。
他的气息自咫尺之处接触她的肌肤,一点点将她包裹其中,之后那薄唇贴着她的耳际说着幽怨的话语:“你便是如此惧我,不愿与我接近?”
他分明说了个问句,却并不是在问她。
原来他是误解了她的用意,故而用这极端的法子加以质问,意识到这一点的林香儿欲开口辩解,可话还未出口便已被她攫住了双唇。
那股幽怨之气忽然化作狂风骤雨将她席卷没顶,丝毫未留半点儿挣扎的余地。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啃噬,不过片刻便已突破阵地,却愈加汹涌的侵袭。
和这些时日的温存态度截然不同,此时的白允更像是要对她的疏远加以惩戒,然而给林香儿带来痛苦的却并非这唇上的折磨,而是他无意间渲染到极致的某种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林香儿此时因为胸口的空气都被他抽尽而脑子里一片空白,故而根本无从思考。
她早已因为痛苦而失去反抗的能力,只得由着他摆弄,却控制不住的自双颊落下泪来。
白允忽然一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似乎觉察到她的坠落眼角的泪滴。
待他拉开距离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她的双眸却已模糊,终于委屈的呜咽起来。
白允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看着她双肩微颤的啜泣。
她仰起头,却发现那他眸子里的震惊之下潜藏着愈加浓重的幽怨。
林香儿快要被那眸光憋闷的不能呼吸,亦知他定愈加将这眼泪误解,终于忍无可忍,猛的自床榻上坐起身来,攥住那雪衫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如此浓烈的香木花气息?院子里那些花木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修为已经受损,却还要急于渡气与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一股脑儿的脱口而出了这许多的质问,声音因为抽泣而断断续续。
听了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白允却又怔了片刻,似乎没有想到她竟反过来问他这些。
见他并未答话,林香儿接着说道:“先用你的气息来稳固我凡人的肉身,再以原身之物的气泽过渡以防你的灵力太过精纯而不能承受,如此做到两种气息相融,令我这躯壳不会对仙魂排斥,你根本不是要给我渡气,是要到仙魂渡给我对不对?”
说道后来,林香儿越来越激动,俨然是调换了两人的位置,反成了她来对他逼供。
白允始终紧锁着她的双眸不经意的垂了垂,沉默了许久道:“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他虽不曾正面回答,却证实了她的猜想。
林香儿攥住他袖袍的双手微颤,似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他道:“那你呢?如果将仙魂给了我,你又会如何?”
纤长的睫羽遮蔽了他的双眸,他的面容依然清寒,却再不曾与她相视。
白允轻声道:“不过是入轮回,接受天罚而已。”
他说得甚是轻描淡写,却如锥刺字字戳进她的心里。
“入轮回,接受天罚而已?”林香儿激动的反问道:“你说得如此轻巧,可知世世孤煞的命格是怎样可怕?”
“我知道。”她欲接着说下去,却被白允打断。
他忽然掀起眼帘,再次触碰她的目光,同时伸出手来抚上她的侧脸。
觉到他掌心的微凉,林香儿有些沉溺的闭了闭眼。
睁开眼时,他仍凝视着她,眸子里的幽怨却又夹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接着说道:“世世孤绝之命,因为受惩至凡间,所以每一次轮回都被无名之疾和坎坷之命所纠缠,注定早夭,反复承受轮回之苦,我都知道。”
他陈述着自己或许将遭遇的命运,语调里却满是对她的怜惜。
已然陪伴她度过了三世,他又怎会不知她所历经的苦难。
泪水再度决堤,沿着双颊不断滚落。
他欲帮她拭泪,可修为深厚如他却也止不住那些泪滴的滚落。
林香儿觉得心上的痛楚更加难以承受,不是因为过往生生世世的凶险命格,而是不忍想象若是这一切由他来承受。
她忽然一头扎进他怀里,令泪水慢慢浸透雪白的衣襟。
白允怔了怔,继而抬起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林香儿埋头在他襟前哭了许久,而后抬起头来凝视他的双眸,极其费力的扯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对他道:“其实做人很好,是我贪恋红尘,陷在轮回里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