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阿政却不准备为这些人留一口饭,在他看来,吕不韦养的这些门客,明面儿上是在给他培养可用之才,但是私底下干了些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却是不可知的。而《吕氏春秋》中所主张的那些仁道,也被阿政弃之不用。
对于吕不韦这棵大树,纵然倒台,阿政都不愿轻易的放过,“斩草必除根!”阿政如是说。
文信侯吕不韦身死后,连个安稳的葬礼都没有,被其宾客偷偷安葬在洛阳北芒山后,前来哭吊的家臣,如是晋国人,依次赶出秦国;如是秦国人,俸禄在六百石以上的官剥夺其爵位,迁到房陵;俸禄在五百石以下而未参与哭吊的,也迁到房陵,但不剥夺爵位。
任谁也没想到,一代商贾名相,到最后会落得这么个结局。就连朝政中主张思想和吕不韦相似的,都不被阿政采纳,已经为官的,但凡提出的思想和吕不韦或嫪毐的思想政策相似,都要被阿政罢官,永不录用。凄惨至此的下场,是我不曾想到的。
我没想到的是,阿政竟然会对吕不韦如此狠绝。
吕氏集团垮了,昌文君和昌平君得势,让大秦的旧贵族们又活跃了起来,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留下吕不韦的门客在朝中主政的,于是,在这些旧权贵的联名谏言下,就连那流连盘桓在咸阳的三千门客,也尽数被阿政驱逐了出去,哪怕是有些已经在朝为官的,阿政都煞有介事的将他们一一驱赶了。这其中,就有在阿政面前红极一时的李斯。
朝臣散了许多,如今大秦亟需可用之才,然,阿政还将几千门客逐出咸阳,我隐隐开始担心阿政此举会导致将来不会再有这么肚淅聪萄簦来为大秦效力,三番两次和阿政提及这些时,他的脸色郁郁,只弄得我见了之后,又生生把想劝慰的话给咽了回去。
在这种时候,我更不该参与半分朝政,如若不然,吕不韦的下场,诚然会是我的前车之鉴。
阿政又变回了那个原先愁眉郁郁的阿政,就连在睡梦里,眉头也是皱起来的。他比原先多了些梦呓,都是些他身边重要的人的名字,他唤得最多的,不是阿房,不是我,而是“母后”……
晨起时,阿政也是郁郁的,每日他生疏的笑着让我为他篦头,我点头答应过,青丝柔绕间,难免会有些不自然的呆滞情绪。
“青凰,如此面色,是在忧心什么?”阿政这么问我。
“我是在为阿政忧愁,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阿政一个人如何吃得消。”我不敢提那三千门客。
他叹息一声,却未回答我。诚然,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罢。
我懦弱不敢触他的逆鳞,但还是不乏有识之士敢于开口的,我万万没想到,敢在阿政面前提此事的人会是李斯,已经被驱逐出咸阳了的李斯。
正如曾经他所提出的“厕鼠论”般精彩,李斯愤愤然给阿政写下《谏逐客书》时,言语之铿锵激昂,言辞顿挫有力,单单就一封书信,挽救了咸阳三千迁客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