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算有危险,你又能做什么呢?”我对王翦的态度有些冷冽。
既回了咸阳宫,该斩断的就当斩断,藕断丝连,只会徒徒害了我与他的性命。
王翦被我问得面色一白,声音却禁不住细微了不少,“如若大王真的要杀夫人,末将,末将即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也要誓保夫人能平安出咸阳。”
王翦呐王翦,你的痴情与情深,奈何终究是用错在了我的身上。
我狠狠心,只面无表情淡然道,“天色尚早,王将军大白日的,怎开始做起了梦?”
我戏谑的瞥了他一眼,他被我这讥诮逼得红了脸,可他依旧笔直而恭敬的站着,眼神不带半分后悔。
无奈摇头笑了笑,我才上轿回了青鸾宫。
百灵早已亟不可待的来询问我形势如何,我归来前已有人来宣过旨,她如今已是灵妃。
“外头说话不方便,进去说。”我瞧了精卫一眼,“去将画眉也唤过来罢,我有事问她。”
三人聚于屋内,除了和百灵共商对策外,更是为问画眉相关宫外的消息。如若有必要,我还准备让画眉继续在宫外替我查探消息,谁人在咸阳宫外对我们动的手脚,还有那地宫陪葬图册的下落。
细细将今日在书房内的形势同她们分析了,百灵听得眉头渐次舒展,而画眉则微微拧起了眉。画眉在外风雨多年,对于人心的揣测更精于百灵,这是必然。故而听罢我的说辞后,她定然也猜出不少端倪。
百灵则是一脸宽慰模样,“听罢姐姐的话,妹妹更坚信,大王对姐姐是当真痴情了。”
我听得嗤嗤笑着,“将你关在这宫中数日,是否也将你脑子关得蠢顿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见过痴情的帝王?或者说,你可相信,这世间有痴情的帝王?”
帝王之心最是无情,在我进咸阳宫之前我就知晓的,哪怕祖母和安国君恩爱如斯,安国君当纳妾选美时,还不是照样会往宫中装点一二美色?
他是气势正盛的秦王,身侧伊人无数,我怎会奢求他痴情?
饶是当初他对赵阿房情深如斯,最后还不是终不敌时间的满满冲淡。再将赵阿房摆至台面上来,他如今也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的。帝王呐,就算曾经痴情,可最终还是会被时局和人心磨砺得无情罢?
百灵面色怔怔许久,到底是没能想出反驳之词。自古无情多帝王,她出身仕家,又怎会捂不透这个道理。
缄默许久的画眉在此时动了动,半托着腮问我道,“可夫人缘何都不为自己开解两句,公主和将军的命再重要,他们都长着嘴和舌头,自会为自己开解。况夫人去前,他们已经面圣,想必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婢如今想想,夫人今日竟敢那样顶撞大王,当真是将命系在了草绳上。”
我把玩着手中铜斛,那凹凸不平的青铜在手中质感很好,比之粗粝的陶杯,更衬我的意。
“元曼是公主,又是阿房的遗孤,她犯了再大的错大王都不会责怪她。”我笑着,又瞧了一眼百灵,“王翦是将军,如今大秦南征北战,正是用人之际。王翦乃秦不可多得的将才,大王亦不会轻易弃之。”
“我为他们求情,是因我知道大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我为他们求情开解,为的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而我自身的性命,你们说我自负也大可的,到底,我相信他舍不得杀我……”
精卫唏嘘着,画眉却又深吸了口气问道,“夫人让婢去查案,夫人可有怀疑对象?”
我吭哧笑了声,“其实,该从谁查起,你心中早已有数,不是吗?这咸阳宫内,我若落马,这咸阳宫里最得意的会是谁?嗯?”
余下三人相互觊了一眼,同时答曰,“芈青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