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日,太子大婚,普天同庆。
连老太爷也持续了头天的暖阳,继续放了晴。
似乎那一日一夜的鹅毛大雪,是这个数十年来最寒冷冬天最后的不甘谢幕。
许多的朝臣不管心里是否有那么喜悦,面上都是从未有过的喜气洋洋。
活像要小登科的不是太子,而是他们自个儿。
太子的神情却十分浅淡平静。
祭天、祭地、祭祖宗……由始自终那双凤目中的眸光都宁静无比,一举一动进退得宜,没有丝毫差池。
稳重得如同经历过多次。
建熙帝看着太子稳健得度的模样,心中很是慰藉。
朝臣们看见这样的太子心中却是微凛。
太子眼中的宁静只在礼官高喊“太子妃辇驾到——”那一刻稍稍有些颤动,可是却极快地被垂眸隐去了,除了御阶下的玉兰尚仪,再无他人得见。
建熙帝坐在高大龙椅之上,颔首带笑。
上官皇后和欧阳太后位置稍低的分坐左右,面上都是端庄得宜的喜色。
司马陵挺拔地站在御阶之上,一身大红的彩绣十一章冕服下,那绝世的风姿在金碧的大殿中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大红的曲领玄衣上绣着宝蓝的日月纹,腰下束着金线千格同心花纹的绛色组绶。左侧是用彩四印绶缚在腰间的紫玉太子印纽,左侧是从腰间垂下的大红丝织的玉环绶,而当中则是从腰间垂下的玉组佩。凸月形的玉珩下,润泽的玉珠串上分别悬起如意纹的玉花和圭形的玉饰,还有半月形的玉璜,最末端是水滴状的玉滴。
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在这身装束下散发得淋漓精致,玉面朱唇只见fēng_liú俊雅。眉心一点朱砂又添一分妖娆。
便是同为男子也不禁心生赞叹。
一身同色大红褖衣的明汐步入大殿稍稍一顿,微微抬首后便红了脸,心中既是激动喜悦又是傲然自得,望了一眼便轻轻垂了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提步缓缓朝那最前端一步步走去。
大红的万福团花地衣从殿外落辇处一直铺到了太子司马陵所在的御阶下,大红后摆裙裾连同肩上用五色丝罗织就的霞帔都长长的拖曳在身后。
走到御阶前,明汐羞涩的停住脚步,等候司马陵伸手牵引。
礼官宣礼后,静默了一会儿。司马陵才缓缓地伸出手,明汐垂首含羞的伸手同他伸出的手相接,步上了御阶。
方一踏上。司马陵便缩回了手,转身面向皇帝皇后。
礼官再次宣礼,两人盈盈拜倒,叩首。
三拜之后,建熙帝呵呵一笑。看向左右,内侍从内殿躬身行处,捧着托盘将金册奉上。
礼官取过金册高声诵读,“滋有大汉司马氏孝媳纳兰明汐端良贤德……”
司马陵一直静静跪伏在地,只是在听完金册宣读之后,顿了片刻。经礼官再次高喊了一声“孝子孝媳请起”后,方才起身。
太后忍不住笑,“陵儿莫慌张。你父皇当年可不比你稳重。”
一句话说得建熙帝和上官皇后都笑了起来,左右近侍宫女面上也是笑意。
这等喜庆的笑意并无不恭敬之意,建熙帝自然不会降罪。
按照礼节,建熙帝和太后皇后分别说了几句寄望叮嘱的话,太子和覆好红盖头的太子妃便被引入了仁和宫的新房寝殿。
司马陵并未将他原来的寝殿作为新房。而是将太子妃寝殿设在了仁和宫的西面。
大婚新房也设在此处。
虽说一般太子大婚新房并非一定要设在太子寝殿,但将新房设在西面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
上官皇后听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反对。
撒帐、合衾……
最后到结发,明汐接过金剪从发端剪了束发下来交给喜嬷嬷,喜嬷嬷又将剪刀递给司马陵,司马陵却从袖间拿出一束束好的青丝递给喜嬷嬷。
喜嬷嬷顿时一愣,不自觉转首看了一眼正在红盖下娇羞的太子妃。
“还不接着!”太子的语声淡淡传来。
喜嬷嬷转首一抬眼,却见太子谪仙般的玉面上竟然全是寒意,顿时身子一颤,心底冒出凉气,哪里还敢出声,忙伸手将托盘奉上。
却一个眼尖又见太子大红的袍袖上湿漉漉的一团……
不觉又是一呆,余光不由地便朝桌上那金盏望去——难道方才这合衾酒……
只一念,便不敢再想下去,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心下不定,连例行的恭贺祝词也说得有些干巴巴地,全无喜意。
一应完成,喜嬷嬷躬身带着侍女们退下。
殿中便只剩司马陵同新晋的太子妃。
明汐垂首坐在床边,红红绣金凤祥云的盖头轻轻颤动着,从盖头下看着不远处的那冕服下的双明珠翘头五福金龙云靴,心中是喜不自胜。
可等了许久,那双云靴还在原地,她不禁有些局促,犹豫了些许,终于忍不住带了几分娇羞,“太子哥哥——”
司马陵冷冷地看着她,半晌,终于压住心中的万般心绪,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道,“累了一天了,好生歇着。”
言毕便转身。
明汐心中一急,“太子哥哥,你,你要出去?”
只听脚步声顿住,淡淡的语声传来,“父皇交给我的奏折还有许多未看,都是紧要的。这段时日政务繁重,你自个儿先安歇吧。”
“太子哥——”
还未说完,脚步声已经远去。
明汐呆滞的顿住话头,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