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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鲜少穿这样暖色的衣物,但无疑,这样的颜色使她看起来比平素多了几分娇美。
今日这样的场合,她必须妆扮些许。
她面目沉静地缓步从群臣眼前走过,耳垂上的水滴耳坠和头上步摇上垂下的金丝随着她不急不缓的步履,轻轻摇曳。
到了殿前十步远,御阶前的红衣宫人方想张口,她便恰好停下了脚步。
轻盈落跪,动作极优雅,跪倒之后,她将木匣置于身侧,伏地拜倒,“民女纳兰氏觐见陛下。”
轻柔而缓的语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未有丝毫颤意。
众人只觉清喉婉转,动听之极。
“纳兰氏——”荣安道了三字,看着眼前拜倒在地的女子,神情中一抹兴味。看一片刻后,眸光转开,先是在垂眸端坐的荣烈身上一落,又回到明思身上,在明思身畔的匣子上一停,转回看着明思,“纳兰氏是吧?抬起头来——”
明思缓缓直身,面上神情却有些奇异,她抬首看了元帝一眼,就将目光转向荣烈。
面上神情却是三分凄然,三分伤痛,一双秋水双眸更是情致殷切,如泣如诉。
可只看了极短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垂眸沉静不语。
这一眼虽短,可此刻明思一举一动皆受注目,周遭群臣哪里还能漏掉。
尤其是方才那刻,明思脸上那伤心楚楚的神情——于是,群臣面上也都露出了些许惊奇,而惊奇之后,便是无数揣测。
荣烈自然也收到了明思的这一眼,甚至,两人的目光。还对视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他先是一怔,还来不及反应,明思却已收回了目光。
荣烈再看一眼明思,眼底异色连闪,很快地,他也平静地垂了眸,端坐沉静。
荣安将两人神情尽皆收入眼底,心下也有几多猜测,暗忖片刻。他瞟了一眼一侧托盘上的玉佩,沉声笑问,“纳兰氏。这块玉佩你是从何得来?”
只见明思身子一颤,神情顿时楚楚,咬了咬唇,抬眸起来,语声微微凄然。“陛下,请容民女同睿亲王说几句话,好么?”
荣安微微一怔,旋即一笑,“准!”
明思面上露出一抹感激笑意,却是颤颤柔弱。惹人心怜。一笑后,她轻轻地闭了闭眼,须臾睁开。面上神态已是不同。
楚楚动人的小脸上,神情似伤心无言,又似决绝凄然。
吸了一口气后,她才微微侧身,望向前方的荣烈。一双黑亮的眸中水光盈盈,似有泪欲落未落。
那秋水般的眸光在触及荣烈那一刹。又轻轻一颤,垂下,语声顿时凄楚,泫然若泣,“烈郎,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并非逃难的商家小姐。我也不叫四儿,我乃是纳兰府的六小姐纳兰氏明思。我……我……”
说到此处便顿住,似极难受。
唇几颤,两滴珠泪顺着粉颊落下,纤细的身形微微颤栗,忽地吸气,“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烈郎,你就当从未识得过我吧!”
用力说了这一句后,无视众人的惊异,明思猛地转身,望向龙椅之上的元帝,“回陛下,这块玉佩乃是民女在大雪山时,睿亲王赠与民女的信物。”
荣安“哦”了一声,看向荣烈,只见荣烈神色淡淡,那琥珀双眸之中的眸光却是定定落在明思身上。
荣安心下生奇,看向明思,“究竟如何缘由,你好生道来。”
明思咬了咬唇,一顿之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回陛下,民女因同夫君和离,故而离开大京。而后,民女定居在了大雪山中。一月前,民女同睿亲王不意相遇。当时,睿亲王受了些伤。后来,睿亲王便在舍下养伤……”停住片刻,语声低了些许,“我们二人情愫渐深——临走之时,睿亲王将这飞云神兽玉佩交于我,让我来大京寻他。”
说完,明思垂眸不语。
“让你来寻他?”荣安笑了笑,眸光颇趣味,“你为何未同他一道走?”
明思摇了摇首,有些苦笑悲怜,“民女对睿亲王隐瞒了自个儿身份,民女……如何敢?当时,民女也心中不决,故而才推脱有事,暂不能同行。”
荣安看了一眼神色未变的荣烈,挑了挑眉,“那如今,你怎又来了?”
“自睿亲王走后,民女日夜辗转,皆不能忘。”明思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眸望着荣安,眸中一抹坚决之色,“事到如今,民女也不敢欺瞒陛下。民女幼时为药性所冲,肤色怪异,容貌同如今差别极大。后来,民女几番欲断念想,却还是不能。便下了横心,想着京中无人识得民女之容貌,那民女就舍弃前身,便做一商户孤女,用此身份同烈郎——”一顿,改口,“同睿亲王相依相守。定下决心之后,民女便下了山。可是,却不曾想……”
语声又颤了起来,眼中的泪再度滚滚而落。
众人一怔,看着眼前女子那般伤情哀怜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有些怜悯之意。
因民风传统所致,故而胡人对女子较之汉人要宽泛许多。对于明思所说的再嫁之身,也未有过多在意。当然,此刻众人还未知,明思言中所提及的和离夫君便是北府将军秋池。
听得明思最后那句转折之词,荣安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悟,眸光闪了闪,“说下去——”
明思倏地盈盈拜倒在地,“民女入京之后,才得知家中祖父兄长,还有家父——尽皆深陷囚笼!民女虽不舍烈郎之深情,但血脉之情却同样不能割舍。民女不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