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并不知晓蓝星此刻心中的思绪万千,她静静地看着镜中人。
看惯了四夫人和三夫人明汐这样的艳光美人,眼前的这张脸只能算是清秀楚楚,不过还是比以前的自己要漂亮。
不过,明思很不喜欢这张脸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柔弱的气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知道自己都有一副好强的性子,在她看来,这张有些带着“小白花”气质的楚楚动人——很是碍眼。
她一直希望自己长得像四老爷,最好有点英气的感觉。谁知前年月信来后,肤色开始消褪,发色开始浓黑,到了最后,竟然是这么一张既不像四老爷,也不像四夫人的面孔。
四夫人看过后,言道药性还未发挥完全,等药性发挥完,她的肤色应该还会变得更白,更细腻。
她只无语——还要更白更细腻,那岂不是更……
“小姐,水备好了。”帽儿的声音。
又看了镜中那张有些娇怯气质的面庞一眼,她站起身无奈叹了口气,“要是像爹多一些就好了。”
本不是原装货,就不要要求太高吧。——她安慰自己道。
蓝星一直也看着明思,此刻忽地一怔,小姐长得不像老爷,也不像夫人,若真论起来,倒是最像三老爷。府内四位老爷,也只三老爷的长相偏于阴柔。
她摇了摇头,侄子侄女似姑姑叔叔,也是正常。其实小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府里大老爷三老爷年轻时都是美男子呢,就只小姐觉得四老爷最好看。
不过也是,小姐自然是最喜欢自家的爹。
沐浴过后,换过一身衣裳出来,只见乌发如墨披散。肤若凝脂,却别有一番空灵之美。
走到桌前坐下,帽儿上前替她抹发,刚刚抹好,蓝彩蓝灵就回来了。
“你们倒及时,”明思看着两个丫鬟笑了笑,先问蓝彩,“事情都办妥了么?”
蓝彩含笑颔首,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明思,“方师长昨日调了三家银号。又按小姐说的去各家收了些账,——不过,眼下两家铺子的账面都没流动银钱了。”
明思轻轻点头。低头看着那张面额十万的银票,“无妨,而后三月的原料已是备了,若有大的变动,再从备用金中提些出来便是。”
三年两家铺子一共赚了三十万两。眼前便是三分之一。
她轻轻一笑,抬首看着蓝灵,她一早就去了绣娘作坊那边,“襄城侯夫人定的那批货,可有问题?“
为了隐秘起见,明思在城外买下了一座宅子。所有的绣娘都在宅子里上工,也有不少绣娘是住在宅子里的。
当初招募绣娘时,明思嘱咐的头一条便是不招本地人。所有大多数绣娘都是外地逃荒过来的。也有从人伢子子那里买下的,明思一律只签了十年的活契,并告诉她们,只要在她这里做活,不违反规矩。每年工钱都会升三成,做得特别好的。还另有奖赏。若是做满十年,每人还可以领到五百两银子的“退休金”。
绣娘们个个都感激不尽,自然也更尽心尽力。谁都知道做绣活儿,最是熬眼睛,即便是最好的绣娘,若是日日熬,熬上个十几二十年,眼睛也就快废了。
这是个好东家啊!而且三年过去,明思也的确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这些绣娘们也一直牢记东家的吩咐,从未在外透露过一句云绣坊的事。
蓝灵也深深佩服,小姐当初的这些做法是她从未在别处听过或者见过的,如今看来,却是每一个举动都是深谋远虑,当然小姐的善心那自然是无可质疑的。
思及早上绣娘们的保证,她笑了笑,“已完工过半,最多再半月应该就可以了。我看过了,做得极好,想那襄城侯夫人再是挑剔,也挑不出毛病。”
襄城侯的封地是西边麓郡,乃是五代前分封出去的皇室旁支,此番唯一的女儿出嫁,襄城侯夫人特意带女儿来大京,除了入宫请旨,便是冲着云绣斋而来。
临走时,母女二人还在天衣坊扫荡了一大批新衣,千叮咛万嘱咐方师长,定要将她女儿的嫁妆绣好,不仅仅是为了不丢面子,更期望替她们挣个大大的面子。
“那就好,”明思笑道,又沉吟片刻,“你看看哪些绣娘天分好些的,若是人品也信得过,就再教两种针法吧。除了虚实针、刻鳞针、羼针、肉入针这四种外,其余十四钟针法,你看个人悟性挑着教吧。”
这四种针法乃是特色精髓所在,只要这四种针法不泄露,那旁人就是偷学几种也争不了什么去。
蓝灵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小姐,有一个绣娘有些奇怪。”
明思一怔,“哪个?”
几个丫鬟也注目看向蓝灵。
只听蓝灵问,“小姐可还记得那个沈绣娘?”
“我想起来了,”蓝星反应最快,“是被烫了脸的那个?”
蓝星这一说,明思也记起来了。
其实除了蓝灵,她们几人去绣坊那边也不过一两次,对绣娘们并不熟悉。之所以对这个沈绣娘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她的长相太过引人注目。第一次见到时,蓝星吓了一大跳。
年纪应该也不算大,约莫三十来岁,梳得也是未嫁的发式。整个大半张脸都是烫伤过的伤疤,十分可怖,嗓子也好像受过伤,说话声音嘶哑难听。
她口音是南边的,又是孤身一人,说是亲人都过世了,一直都住在绣坊。其他绣娘也有些害怕她的面容,她也少与人说话,不过活计倒是出色。
这样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