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颚敏慢慢止住了哭声。
明思怜惜地望着她。
她紧紧抿住唇瓣似在想什么。
见她这幅神情,明思大约能猜出她应是在想柯夫人为何会那般做。
明思掏出绢帕替她轻轻抹了抹脸颊,“什么都别想,好好去睡一觉。睡醒了,咱们再说话。”
颚敏摇了摇首,“我睡不着。”
明思无奈地看着她。
“王妃,这事不对。”颚敏抬起脸,眼眶还是红红地,眸光却清亮地透出一抹坚强,“她这几月从不曾来王府,还每五日就去一回真神庙。奴婢觉着她定然是知晓了什么。可她既然从未寻过奴婢,说明她心中并无同奴婢相认的想法。即便不是这个,也说明她在回避此事。换做其他人,奴婢那样试探定然是会生疑的。怎么说也会来试问个究竟,她既然未来,显是心中已做了决定。既是如此,那她更不可能为了此事而——”
没有说完,颚敏咬唇看向明思。
明思心绪也着实纷乱沉重。
颚敏的话也勾起了她先前的满腹疑虑。
明示颦眉,眉宇间一片凝重地摇了摇首,“若不是为这个,那——”说到这里,她蓦然心房一颤,顿了口。
若非为以前旧事,那还有什么让柯夫人能毅然而然的选择这样的绝路?
除非是不得不死。
可也说不通啊,若是这般已是最坏的结果,若是活着至少还能有一分希望,这样夫妻二人双双送命,那孩子怎么办?
柯夫人连儿子也不管了么?
还有前日的遇袭也让她觉得意外并奇怪。
除了遇袭本身外,温娜儿的变化也令她惊异。
上次相见她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说出的话也是句句带刺带恨。这一次却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竟然还要住到府中来,实在太过让人惊愕。
明思仔细搜索脑中信息,尽力整理出一条时间线。
先是柯夫人提前到了真神庙,却又不到一个时辰就匆匆离去……
而后是她遇袭,且箭矢上的标识似有挑拨离间之意……
再是温娜儿奇怪的言行……
最后是柯夫人下毒,夫妻双双殒命……
明思皱紧眉心,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却又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冥冥中有一条线将这些事儿串联在了一起……
可是是什么呢?
一束光在她脑海中忽隐忽现,却每每要捉住时就不见。
颚敏看她一眼,忽地低声。“孩子呢?他们就这样丢下不管了么?此番过后,孩子该怎么办?”
“此番过后!”
颚敏的话就似一个按钮被触动,明思猛地想起她早前一直觉得不对的是什么了!
那日荣俊说。“此番过后,再不会错待她……”
明思眸光倏地一凝,伸手捉住颚敏,“不对!只怕他们要动手了!”
颚敏悚然惊愣!
明思眸光寒亮若星,“他那日说此番过后。我只想着后面一句,却忽略了这句。这句才是关键!”
颚敏听得一团迷惑,错愕地看着明思,“什么此番过后?这句不对么?”
明思没有回答她,松开颚敏的手,双手交握住。垂首在书房中毫无章法地来回走着。
她就觉着有什么不对!
可那时却怎么都没想起来是何处让她觉着异样了。
此番过后,再不会错待她——这话听似正常,但除了大雪山他现在也没什么错待她的地方啊。而荣俊并不知晓她已知晓那件事。故而这句话就很有语病。
按常理,这句话只该有后面那句才对。
此番过后不错待,那就是“此番”有错待之处,或是正在或是即将!
按荣俊眼下的态度来看,他有什么地方非要“错待”她不可呢?
不可能同别的事儿有关。唯一可能便是他如今计划中的事,可能会同她有某种牵连。
柯夫人的自尽、刺客、温娜儿……
明思脑中急速转动。
若是她这个猜想属实。那柯夫人的自尽也许就有了理由。
可那个刺客呢?
温娜儿若非做戏,那就说明那个刺客试图让她认为荣安想要她的命,让她疑心荣安。
温娜儿会是做戏吗?
明思直觉不是。
温娜儿素来高傲却并无多少心机,按她平素的性格,就算是做戏也不可能让她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软话。
她说什么都没有了……这话尤其奇怪,谁不知温多尔是胡人中第一宠女儿的,即便荣俊对她不好,可她还有温多尔这个爹啊!就算荣烈当时拒绝她,她也没像这回这般……似有种万念俱灰的寥落。
万念俱灰!
明思心中猛地一动——温多尔!
难道是温多尔父女间出了问题?
可一向溺爱女儿的温多尔又怎会让温娜儿说出那样“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
温娜儿微肿的双目在明思眼前浮现,明思心中暗暗惊异,难道真是哭肿的?
假设她这猜测是真,那要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温多尔这样对待自己的掌上明珠?
假设那挑拨之计是真,那为何又要让她对荣安生出猜疑?
还有荣俊那句“错待”……
荣俊同温多尔必然是有计划的,这个计划若是同她有关,那又会是什么呢?
难道刺客是荣俊同温多尔派出的?
明思心中一凛!
颚敏望着她正想问,门外传来了如玉稍稍压低的声音,“王妃,太子殿下来了。”
明思一愣,遂沉气迈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