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皇帝要是怪罪起来,就赶紧跪下请罪。皇帝这么大个人,总不会因为掉了个茶馓就跟她发脾气吧。
谁知皇帝根本没提这个事儿,还真就叫她铺纸磨墨儿,提笔在纸上挥撒起来。
皇帝个子高手力气大,又是习武之人手腕有劲儿,写出来那一笔大字龙飞凤舞相当漂亮,跟他平日里爱写的小篆又有所不同,风格更显粗犷豪放,处处透着一股男子霸道的气息。
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叫女人着迷,知薇看着看着心思有点乱,两只眼睛直盯着那几个字,手里的墨就磨得慢了下来。
皇帝拿笔一蘸觉得不够,便看她一眼,随意说了句:“怎么,手里没劲儿,晚饭没吃饱?”
他是好心,想若真没吃饱,就让人送点东西来给她。
结果知薇给误会了,以为他又在奚落自己,想起刚才冬青给自己没脸的事情,几番委屈凑到一块儿,回话的时候就有点不痛快:“没有,奴婢吃饱了,奴婢这就给您磨。”
说着她赶紧往砚台里加了点水,使了劲儿磨起来。这一通磨下来累得够呛,鼻尖上隐隐渗出细汗来,被那烛火一照更显晶莹。
皇帝就这么看着她忙活,倒不急着下笔了。待她磨完后他才道:“怎么,心里不痛快,跟朕的砚台撒气?”
“奴婢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做的事儿样样都透着大胆。方才用膳的时候朕又怎么委屈你了,倒叫你一个人悄悄躲那儿抹泪。传出去人人只当朕是暴君,吃餐饭还害得跟前的宫女掉金豆儿。”
知薇有点吃惊,她刚刚抹泪的时候是站在皇帝后面的,他怎么会知道?莫非他那后脑勺还长对眼睛?
“皇上怎么知道的?”
“看来朕猜得没错了。”
知薇立马知道自己上当了。皇帝那是唬她呢,结果一唬就唬出来了。她可真是没用,连骗人都不会,只能让他随便取笑了。
“奴婢不是委屈,是沙子进了眼睛不舒服,才揉了两下。”
“当朕是三岁小孩子,拿这种话糊弄我。”
知薇轻叹一声不敢犟嘴,搁下手里的墨往后退了一步,正打算跪呢,皇帝又道:“别忙弯膝盖。虽说下跪是奴才的本分,可你这膝盖腿儿未免也太弯了点。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请罪的,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多半不服气,回头还要埋怨朕。朕可受不起。”
他怎么这么难弄。知薇心里暗骂,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连下跪都要拦着。可拦着吧又不给个好脸色,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连最后一记大招都叫他灭了,她是当真没法子了。
于是她只能站在那里,做一只闷葫芦。
可皇帝哪里会放过她,搁下手中的笔走到她面前,竟也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开口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朕当真是拿你没法子了。”
明明是她的台词,倒叫他抢先说了。
“你到底哪里不痛快,好好同朕说一说。若受了什么委屈朕便替你作主。”
“奴婢没有委屈,奴婢差事没办好,皇上该训斥才是。”
“朕也没想训斥你,朕刚才只是好意,怕你这些天拘着自己的胃口不敢多吃,想叫人送点吃食进来。倒叫你误会了。你这两天总是不大高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说话声音柔而深沉,磁性的嗓音跟会挠人的手似的,把知薇心里那点不悦和难过抚得平平的,再发不出一丝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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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薇站在那里显得有点局促,不自觉地就把一双手往背后藏了藏。
原本他不注意的时候吧,她总想叫他瞧见,好一诉心头的委屈。可现在他一副要给自己作主的样子,倒叫她犹豫了。
若真在他面前告薄荷的状,他是会替她收拾对方,还是觉得她好打小报告是个心眼贼多的人,反而看不上她呢?
临了临了,知薇还是退缩了。
但她越往后退,皇帝却越留意。原本他真没注意到她那一双手,这会儿却直接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他竟没发现她伤了手。
这些天知薇虽总在跟前侍候,但每每出现旁边总有别人。像今晚这样单独相处还是头一回。
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皇帝很是收敛,将心头的那些绮思都藏了起来,装得正儿八经的。他有时会打量她的脸,看她面色尚好只道她过得不错,又想她没跟薄荷等人同住应该不会有问题。
没成想一个不留神,还是叫她着了旁人的道。
宫里女人多,有女人的地方便有江湖。那些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事情,并不只是妃嫔们会做,宫女之间也不少。
他从前一直觉得薄荷四人还算安分,从没有过非分之举。但这一回木槿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提醒,这几人也不像他想的那么老实本分无欲无求。她们只是比旁人更聪明一些,更懂得隐藏自己的目的而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和别人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将知薇的右手捏在掌心里,轻轻揉搓几下才道:“怎么伤的?”
“不小心烫着了,已经快好了。”
皇帝又拿起另一只手来看,也是和右手一样的情况,有淡淡的疤痕,还有一些红肿。
“怎么烫的,左右手伤得一样重?”
知薇没言语,想不好怎么掩饰过去。皇帝太聪明,无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