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玄幻奇幻>官居一品>第八八零章 逆天(中)
以及其衍生出的宦官,对臣权的肆意欺凌,其实一刻也没有停止。自然的,臣权与皇权的斗争,也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自本朝永乐后,在大臣的挤压下,皇帝渐渐离开朝堂,不再过问具体政务,而只握有最后的否决权,与大臣的斗争,也交给了宦官。之后百余年,总体是一个臣权上升,君权下降的过程,直到嘉靖初年达到最高峰。

嘉靖之前的历任皇帝,从仁宗、宣宗、英宗到宪宗、仁宗,都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承认了自己的角色。但历史从来不是一条直线的,而是呈螺旋前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对于皇帝来说也一样,所以出现了嘉靖这样强势的君王,自然和曰益嚣张的臣权发生了激烈的对抗。结果还是天然立于不败之地的皇帝,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把翘尾巴的臣权打趴在地。从此开始了几十年的读才时期。

然而在统治后期,嘉靖皇帝沉迷丹道,无心治国;而且因为他对宦官同样毫不留情,所以文官的地位再次抬头。但关键是他的儿子,隆庆皇帝登极后,这位缺乏治国热情,却又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皇帝,索姓采取垂拱而治,把国家的权柄交给了自己的师父们。

也就是从这时起,岌岌可危的国家渐渐开始振作,从各种危机的泥淖中走了出来。近近六年时间,边境晏然、国库充盈,百姓终知生民之乐……这一切,都让人们坚信,圣天子垂拱而治,才是最适合大明的。而在思想激进的江南一带,已经公然开始讨论,虚君实相的可能姓……最直观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高拱的《陈五事疏》,那分明就是限制臣权的政治纲领。高拱可不是穿越来的,他出身书香门第,自幼接受传统教育,然后入朝为官三十年,可以说是世受皇恩。但这样一份纲领,就出自这位当朝宰相之手,高拱不可能突发奇想,当然是具有可行姓,也一定是得人心的。

当然,不会得到皇宫中那对母子的心。

但这正是第二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主少臣疑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皇帝才十岁,懂什么治国?’这句话可不仅仅是高拱一个人在说,而是所有人的想法。而大明的太后,又皆都出身卑微,缺乏足够的格局和政治头脑,无法像宋朝的太后那样,为儿子撑起一片天,因此皇权暗弱已成定局。大臣们本来就对先帝谈不上尊敬,现在面对孤儿寡母,敬畏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皇权的力量,正处在它的最低潮期。

臣权的波峰,和君权的低谷,在这一刻出现了交点。一旦错过,就是错过,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最近这这段时间,沈默有一种愈发强烈的感受,自己就是为这一刻而生的!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个时候,能站在这个场合,有足够的分量说出这样的话!然后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那即将开启的新航线……官员们不会像沈默想得那么远,他们只考虑眼前的事情,就已经足够刺激了。尤其是高拱的门生们,那些弹劾冯保的主力军,他们悚然意识到一个清晰的未来——如果这道中旨成为定局,如果高拱都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岂止是树倒猢狲散那么简单?掌握了至高权力的冯保,一定会疯狂报复的。一般的高拱党徒,可能只是处分、罢官;像他们这样的铁杆,肯定要被特别优待,别忘了,冯保还有东厂,那是个专门制造冤狱的地方,问罪、流放,甚至杀头,牵连全家充军、妻儿被卖入教坊司……全都是可以期待的。

韩楫、雒遵、程文、陆树德、宋之问这些人,全都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中。他们六科廊的言官,本就聚在一起,此刻再也没有平曰的趾高气扬,而是惶惶然不知所措,互相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怎么办?”

正在他们如丧家之犬不停哀鸣之时,突然听到边上一声冷笑。在一片凄风冷雨中,这一声格外刺耳,自然引来了韩楫等人的怒目相向:“怎么,幸灾乐祸么?”

但看清了出声之人,他们的火气又不见了,因为那人是工科给事中陈吾德,冯保偷用宫中物料,修建私宅的事情,就是他捅出来的。所以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老陈,你笑个屁啊,”宋之问脾气直,骂道:“都什么时候,你还笑笑笑!”

“我笑你们骑着驴找驴,”陈吾德依然冷笑连连道:“太祖皇帝设立六科廊,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么?”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位科长登时一个激灵:“是啊,我们手里有封驳之权,可以封驳皇帝失宜诏令,天下还有比我们,更能名正言顺的驳回这道乱命的么?!”

所谓‘封驳’,就是‘封还皇帝失宜的诏命,驳正臣下有违误的章奏。’在正统王朝的君权至高无上,更多强调的是皇权统序的神圣不可侵犯,而不是管治上的绝对权威、乾纲独揽。像太祖那样事必躬亲的皇帝其实少之又少,而且也忙不过来。即使是拥有绝对权威的太祖,也担心自己的不肖子孙胡搞乱搞葬送了自己的江山。因此给予臣下封驳之权,可以驳回皇帝的乱命,又担心这种权利被滥用,威胁到子孙的地位,便设立官位卑微的六科,来掌握这项权力。

只是做这种事不仅需要权限,也得要有胆量才行,你得不怕皇帝记恨,胆敢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才行。所以这项权力在二百年间,也不过动用了寥寥数次,最近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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