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县的城隍庙坐落在河边码头前,庙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平日里便有许多商贩汇聚于此,贩卖东西,糊口营生。今日又恰逢大集,市场上更是比肩接踵,挥汗如雨,叫卖声、吆喝声、说话声、笑骂声,嘈嘈切切,嗡嗡不绝于耳。
站在集市外,沈默犯了难,这人山人海的,去哪找老爹呢?一边的沈四却满脸兴奋,嘿嘿笑道:“满集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进去更待何时?”
沈默翻翻白眼,对长子道:“我们进去,你留神写字的摊子。”长子点点头道:“我看着呢。”
三人便挤进人群中,不一会儿便分不清东西南北。长子紧紧拉着沈默,沈四也紧紧拉着沈默,两人唯恐走散了……这下可把个沈小相公折腾惨了,一会儿被长子拉着往东,一会儿被沈四拉着往西,时不时还不由自主的被来往的行人撞上,衣衫被扯破了不说,还被踩掉了一只鞋。
沈默觉着两只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人挤人、人挨人的,也只能随他们去了。‘就当自己是一截木头吧……’沈默如是安慰自己。
也不知挤了多久,左边的姚长子突然停下了。沈默收脚不及,一下子撞到他背上。后面跟着的沈四,又撞在沈默背上,把沈默撞了个前心贴后背,痛得他哇哇直叫。
沈默十分郁闷,心说:‘我还没叫呢,你叫个啥劲儿?’不过长子似乎找到沈贺了,他也没心情跟沈四废话,攀住长子的脖子,大声道:“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爹被打了!”长子突然大叫一声,两臂推门似的往左右一撑,把面前的行人推到一边,然后双手护在胸前,低头就往前冲,把路人撞得东倒西歪。
沈默身子灵巧,沿着长子开辟出来的道路便往前跑,路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让他越了过去。
沈四跟在最后,周遭环境又乱,等他反应过来,要跟着跑过去,却被怒气冲冲的人群拦住,揪住他的衣服,纷纷指责道:“侬跑这么快,赶着去报头胎啊?还是前面有只金元宝等你拿?”还有那脾气坏的,扬着巴掌便要揍他,骇得沈四满脸发白。
眼看就要被愤怒的人群淹了,沈四终于急中生智,扯开嗓子大喊一声道:“河上飘来一具**女尸!”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东看,一时没人顾得上他,沈四这才趁机逃离了人群。
这小子虽然不学无术。却很有心眼儿。他这短短一句话。包含着悬疑、惊恐、侦探、sè_qíng、lún_lǐ、鬼怪。总能让人找到感兴趣地方面。是以男女老少。无不中招。他还说是‘河上’。把人地目光往东引。自己则朝北跑。实在是狡猾狡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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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有看热闹地爱好。每有婚丧嫁娶、打架斗殴。甚至是母驴下仔。都会兴致勃勃地围而观之。上千年来痴心不改。且在悠久地围观历史中。形成了一套看热闹地规矩……自觉为被围观者腾地方。便是其中最醒目地一条。
今天集市上突然发生了斗殴。那条奇怪地规律便立刻显现出来。原本熙熙攘攘地人群给他们让出直径一丈地地方。再将其三圈外三圈。围得密不透风。大家伙兴奋不已地相互打听着。事情地来龙去脉很快便在人群中传诵……似乎是一个卖字地摊子突然被人砸了。闹事地将桌子凳子掀翻。把笔墨纸砚都撒到地上。那写字地书生愤怒地与他们理论。却被打翻在地。劈头盖脸地拳打脚踢。
也有看不下去地。躲在人群中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打了。再打就要吃官司了。”
场中一条黑凛凛地大汉回过头来。一扯身上短褂。露出肩头纹着地狰狞虎头。恶狠狠道:“少管闲事。连你一起开销!”人们一看。原来是道上地兄弟。更加无人敢言了。
那大汉正在耀武扬威间,人群中突然踉踉跄跄冲出个大个子,正是那充当开路先锋的姚长子。
只见长子一边抡拳往前冲,一边大吼一声道:“给我住手……哦……”却是不知被谁绊了一下,身子直挺挺的飞了出去。
大汉听到身后有动静,冷笑一声道:“敢偷袭?”便使一招‘回头望月’,扭腰转身抡着斗大的拳头,呼得一声回头便砸。
说时迟那时快,低空飞过来的长子一头撞在他的腰眼上,大汉‘哦’地一声,半边身子便失去了直觉,那一拳自然也落了空。
众人只见那大汉被横冲出来的大个子撞倒在地,又重重压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又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冲了出来。
那少年正是沈默,他一看到场中被打的正是自己老爹,不由目眦欲裂,热血上头,随手拎起一根扁担,朝着三个行凶的暴徒没头没脑的打去。
但他已经丧失了突然性,那三个围殴沈贺的流氓,马上回过头来,几下便招架住沈默的扁担,还抽冷子给他窝心一脚,将他直挺挺的踢倒在地。
那边长子急了,赶紧起身去救沈默,却被倒在地上的大汉抱住两脚,摔了个狗啃屎!他只好回头再与那黑大汉拼命亲热。
三个流氓嘿嘿笑着围住倒地的沈默,准备像对付那卖字书生一般,如法炮制了他。却不曾想沈默虽然身小力亏,却极是悍勇,抱住一条大腿,便狠狠咬下去。
那被咬的恶人顿时哀嚎起来,使劲甩腿想把他甩下去,却只换来沈默更用力的噬咬,任凭另两个流氓对他拳打脚踢,也绝不松口,场面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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