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主意后,陆炳轻声道:“从沈默的禀报看,张经确小,才具也一般,也有些贪图享受。但他着实也干了一些事实,比如说自他到任后,各府县都加固城防,再没发生过被攻破屠城的惨剧。而且军队虽然不是他自训练的,但毕竟是他下的募兵命令……”
一边说一边偷眼瞧着嘉靖帝,陆炳见他的面色阴晴不定,心里便害怕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嘉靖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你到底想说明什么问题?”
陆炳咽口吐沫,小声道:“张经的问题……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这就是他从沈默那里领会到的起死回生药。
嘉靖那狭长的双目光芒闪烁,只听他冷笑道:“徐阶给了你多少钱?”
陆炳赶紧跪下头,叫起了撞天屈道:“徐阶那老头是出了名的穷官,恐怕除了陛下的赐宅,就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本以为这样话,皇帝就会完,谁知嘉靖又道:“难道是裕王?”
陆炳这下抬头道:“陛下,王爷求谁也不会求我啊。”嘉靖皇帝儿子不少,但现在只有两个活的,裕王大一些,景王小,但迟迟未立太子,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就可想而知。有景王在边上时刻盯着,裕王是万万不会跟皇帝的头号亲信接触的,就算死上一百个张经也会。
“那你是咸吃卜淡操心,闲得无聊吗?”嘉靖也笑了,骂一声道:“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炳面色郑重道:“虽然也恨不得杀了张经,但微臣觉着,大胜之后处置统帅,总是要慎重些才好。以免不明真相之人乱嚼舌根,给东南添乱。”
嘉摇头道:“你没看赵文华地奏章。他说‘狼土兵到后张经仍不出战。百姓都恨死他了’。杀了张经只能是大快人心。”
陆炳道:“那狼怎么办?”他指着沈默奏章上一句最厉害地话道:‘兵生性狠。故称狼兵。即是悍卒又可为匪。仅张经一人可勉强控之。’
“这个么……”嘉靖似乎被打动了。也似乎松了口气。他摆摆手道:“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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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小太监将偏殿内地灯烛点燃。诸位大学士端坐在椅子上。有地在看书。有地在读奏折。有地在闭目养神。有得在黯然失神……皇帝没让走。他们就在这等了一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闭目养神地是严嵩。凭着对皇帝多年地了解。知道任谁也翻不起风浪来。所以放心神游去了。
黯然失神的是徐阶,他一醒来就看到那两份奏折的抄本,便知道张经完蛋了,自己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如果替张经喊冤的话,夏言就是前车之鉴。他清晰记得天下都认为曾铣是被冤枉地,夏言更是无辜之极,然而刚愎自用的皇帝,不仅杀了曾铣,还杀了夏言。
那人头落地的场景回映在他的眼前,让徐阶浑身湿透了,他心头升起明悟——要么坚持原则着张经去死,要么放弃原则独自偷生。
‘必须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仿佛自我安慰一般,徐阶麻痹了自己。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张半洲是他徐华亭的人。然而在这关键时刻,徐阶却放弃了信任他的手下。
所有的人都会鄙视他徐阶的为人,把他看成是彻头彻尾地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那些聚拢在自己身边的清流,会带着嘲讽与鄙视散尽,不再与他为伍。更可怕的是,皇帝的恩宠也将转回严嵩身上。让他独自面对强大无比的严党,还有可怕的锦衣卫。
残酷的事实教育了徐阶,他终于明白,在严氏父子这对厚黑高手面前,自己的功力还差得太远。整整半天时间,他滴水未进,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无助地等待着皇帝的宣判。
终于,面沉似水的陆都督从大殿中出来,低声说一声道:“诸位大人,陛下召见。”
严嵩向他投去询问的一,陆炳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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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严嵩进去大殿,便听到皇帝冷冰冰的声音道:“原先地督抚都不堪重用,诸公还是推举一下继任吧。”
徐阶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方才所料果然不假,他简直快要难过死了,双手强撑着身子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是不是等张经回京之后,当面问过再做定夺?”能拖得一天算一天吧,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张经做的了。
嘉靖冷哼一声道:“看在你地面子上,朕已经不杀他了,难道还不知足吗?”
徐阶的嘴巴一下可以塞个鸭蛋进去,严阁老地嘴比较大,可以塞个鹅蛋进去,两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家陪皇
这些年,深知这不是位仁恕之君,只会把人往死里道什叫‘刀下留人’。
毕竟还是徐阶年纪轻,脑子反应快些,趁着严阁老还没合拢嘴,便给皇帝重重磕头,泪如雨下道:“陛下仁恕啊……”往板上钉了最后一颗钉,让严嵩没法再搅合了。
严阁老对皇帝地脾气一清二楚,一看到他眸子里幽幽的光,知道这就是最终决定了。心中不由奇怪声:‘怎会未竟全功呢?’不过虽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让他俩拉着手上刑场,但至少把张经拿下了,徐阶也会受到很大地牵连,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