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不周,礼数不周啊。”崔老赶紧还礼道。
“尊老敬老才是礼数。”沈默笑着扶住崔老道:“何况我还要好好谢谢您老。”
崔老这才不再推辞。口中连声道“惶恐”被沈默扶着进了花耳,紧挨着他坐下。
“都坐下吧。”沈默招呼其余的官员士仲道:“今日不是鸿门宴。是咱们宣府的庆功宴。大伙不必拘谨。”凡走出席过那场夜宴的人,无不心领袖会的笑起来,谢过钦差夫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就坐。
待众人都坐下。崔老微笑着对沈默道:“今日喜闻在大人的英明领导下,我军凯歌高奏,在城外痛击蒙古黄台吉,而后一路追击,大破敌营,斩杀缴获无数。创数年未有之大捷!”说着看看那些同来的士仲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上不得阵,可与将士们的心是一样的。听说咱们打胜仗,我们是太高兴啦,于是合计着备了点薄礼,冒昧来给大人和诸个将军道贺了!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中年男子,便将一份精美的礼单,双手奉到沈默
前。
沈默打开一看。除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外,还有大量的酒肉粮油,棉衣棉被,正是普通士兵最需要的东西。不由自内心的欢喜道:“崔老用心良苦,下官代将士们谢谢您老了。”如果崔老准备的礼物,除了金银财宝,就是绫罗绸缎的话,难免会被文武官员瓜分,下层士兵什么也得不到。但现在除了一笔给官员的银子之外,便尽弄了些普普通通的酒肉衣被,让那些官员没法贪污,才尽可能多的分到下面人手里。
这不显山不露攻的一招,却让沈默对这个老家伙的印象大为改观,心说看来这老西儿也不是一味的自私自利。欢宴继续,喝到一定程度,便到了要乐的时候。
诸伸们带来个戏班子,在花厅外上演着什么戏曲,锣鼓锵锵,丝竹悠悠,水灵灵的旦角儿不时的向内里抛个媚眼,惹得一干好色之徒,口话燥、心神不宁。
既然是劳军,就不会让功臣们只过眼瘾,诸伸们还掏钱包了宣府城最美最风骚的一些姐儿。来为众大人斟酒,陪他们说笑。当然,要是有急色的,借着酒左揽右抱,嬉笑玩要,她们也是不会拒绝的。
当时的社会风气如此。聚众狎妓玩乐,并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因为士大夫们乐此不疲,竟被粉饰为“fēng_liú雅事”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边疆还是都城。都是如此。当你看到,就连七老八十的崔老也跟个嫩得出水的小女子玩得热热乎乎时,就该知道在当时人看来,这不过是一项社交活动。不必上纲上线。
最好的自然留给最大的,两个身材高挑火辣,面容娇艳欲滴的女子。一左一右靠上沈默,说是要给他斟酒。这么年轻俊俏,却又位高权重的男子,简直是红尘女子的克星,两个平素里也算十分有架子的妓女,和沈默说了没两句话,竟情不自禁的吃起他的豆腐来。这让对风骚女子无爱的沈默有些反感,不露声色的推开两个女子的小手,道:“本官更衣去。”说着看一眼那崔老,崔老朝他笑着点点头。
“奴家服侍大人。”两个女子还想寸步不离,却被三尺拦住道:
“我家大人没下令,谁也不许靠近。”两个女子只好回席上等着。
沈默舒服的嘘嘘了一回,去先不回去,而走进了花厅边上的休息室。里面点着灯,燃着炭盆,坐着个姓雀的老头。
沈默摆摆手,示意老者不要起身,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歉意的笑道:“让蒙古人搅的,也没有登门造访,只能在这里和您说会话。还请海涵。”代人客与。”崔老呵呵笑道!“您能拨冗相毋,只经让老气吊儿望外了。”
这时三尺进来上茶。然后退出去,将门关上,给二人留下交谈的空
屋里没了别人。崔老也没了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老糊涂是装给糊涂人看的,跟聪明人谈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装。他笑笑道:“王学甫和张子维,对大人的评价。走出奇的高啊说大人注定要做大明世史上前十位的人臣。”学甫是王崇古的字,子维是张四维的字。
这个评价太高了。沈默端起茶盏,啜一口茶道:“二位老兄不过是恰巧和我共事,所以说几句好话罢了。”
“呵呵,他们的话你不信”崔老摇摇头道:“但杨虞坡的话,您总该信了吧。”虞坡是杨博的号,杨博跟王崇古是儿女亲家、张四维是王崇古的外甥,而这姓崔的崔秀山,又是杨博的表兄,虽然这只是晋党的冰山一角,却可以充分说明,这些老西是如何利用各种亲戚关系,建立起牢不可破的政治集团,,这样虽不像别的朋党那么扩张迅,声势浩大,但胜在关系牢固,配合默契。正向纵横两淮和宣大的晋商一样,走的是“不显山来不露水、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保守路线。
沈默能跟这些人接上头还是靠了徐阶的联络,他直接一封信写给杨博,大意是,你要是还当缩头乌龟,这次你的徒子徒孙们就得跟着杨顺遭殃了”杨顺审时度势,才给宣府的卑秀山写信,让他配合沈默。
有道是天时不如的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果没有晋党的配合,沈默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拿下杨路二人,如此强势的逼走周涂二钦差。但这一切都是在暗中密谋,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沈默跟晋党没有任何的配合,甚至还生过冲突。
只有了解内情。了解晋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