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娘到底放心不下我,在送走了癫道人之后,又跑来我房门前开锁,靠在门框上叫我名字,
“青云,青云……”
这悠悠的呼唤声回荡在我的耳侧,我的意识本来很清醒,却偏偏无法动弹,浑身就像结了一层冰,连动一动手指都分外困难。
吱呀!
房间门被我娘一把推开了,她点着一盏煤油灯,轻轻来到了我的床前。
“青云,你饿了没?这里还有两个鸡腿,你老汉和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根本就没动过,我拿来给你吃。”
若是平时,当我听见有鸡腿可以吃的时候,保不齐早就跳了起来,我家自我打小的时候就穷,只有到我爹干完了农活摸进深山里打猎的时候才会有肉星可以尝。
其他日子,不等到过年是绝对吃不到鸡腿的。
我娘一手盏着油灯,一手递过来一个盘子,原以为我必定会马上跳起来抓鸡腿,却半天不见动静,咦了一声之后赶紧将油灯移到了我面前,在瞧见我那冻得乌青的嘴唇之后,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
啪!
装着鸡腿的盘子被我娘丢在了地上,直接碎成了十几块,而我娘随后立刻捂着嘴巴大叫了起来,
“老头快来,快来看看青云!”
我娘平时揍我虽狠,但心底里却一直把我当宝一样供着,这个时节胖子和狗子都会被爹娘逼到地里收谷子,而我却是全村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自在在家看书的孩子。
我娘这一喊,我爹立刻就跟闪电一样蹿了进来,比起我娘,我爹更疼我,生我的时候我爹都快四十岁了,用我们这里的土话讲,我就是他的“老幺儿”。
我家人丁单薄,我爹可就指着我给他传宗接代呢。
“青云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我爹一把拽开我娘,伸手搭在了我正往外冒着寒气的胳膊上,入手冰凉刺骨,冻得他差点把手指头缩了回去。
我当时带给他的感觉,就好像隔着衣服抓一块冰,正常人坚持不了就会马上放手,好在我爹不是常人,指劲一透,却有一股暖流顺着我胳膊传递上来。 “这老疯子,居然把这么危险的活交给青云干!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刚才真应该和他好好算清楚这笔帐!”
我爹一生气,立刻挥着拳头砸在了我床前的桌子上,竟把那实木做成的桌子压塌了一半。
“你这个时候还拿桌子出气干啥子,快想办法救我们幺儿!”
我娘急得直苦,狠狠对我爹骂道。
“秀云,赶紧出去烧热水,越多越好,记得把我们床柜子里的那颗红色药丸先拿过来,你莫着急嘛,我来想办法!”
我爹搭在我命门上的手指一刻也不敢松手,唯恐一松手,我体内的寒气便会将我冻死,一边招呼我娘去拿东西,一边却从怀里取出了银针,扎在我胸前几个重要穴位上。
这几针下去,我的心跳重新变得有力了起来,虽然仍旧浑身僵直,不过心脏那块地方倒没事,反倒变得越来越暖和。
我娘随后匆匆忙忙地取来了一个小瓷瓶,被我爹一把抓过来,用牙齿含着瓶塞拧开,倒出一粒猩红色的药丸,伸手捏开了我的下巴,轻轻一送,药丸边顺着我的喉咙滑进了胃里。
听我父亲讲,这种药丸名叫“护心丹”,只要的作用就是护住受伤之人的心脉,非但类似我这样的寒毒发作,哪怕喝了一瓶毒药,也能依靠药性保证三天不会毒发,在修行圈里的价值很高。
吞了我爹喂给我的药,我渐渐感觉体内无孔不入的寒气有了一丝消停,尽管浑身仍旧冷得发抖,胸口却很快生出了一股暖流,保证我不至于被冻死。
我娘在厨房烧了一大锅开水,趁着水温还不到六十度的时候,我被我爹像死猪一般地扔了进去,然后他自己也跟着跳上灶台,撕开我身上的衣服,抽出一大把银针扎在我后背上。
我爹下针的手法很巧,而且速度极快,一出手,我后背同时便有好几处穴道在发麻,我小时候原本最怕扎针,然而不知怎麽回事,那时我爹将银针扎在我背上的时候,却使我感觉越来越舒服。
我娘小心添加着柴禾,防止水温太烫把我蒸成烤乳猪,同时也要保证水温不能太低,否则便没有驱寒的效果。
后来每每从电视上看到那些利用“火疗”之法替人治病的电影,都让我觉着万分好笑,这世间就算有人再厉害,也没有不怕用开水直接烫的,那种冒着热气儿还在死命添加柴禾的行为,根本不是在治病,简直就是谋杀。
两人这么忙活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艳阳高照的时候,我的情况方才有了好转,连续在热水里泡了一夜,我浑身的皮肤都变得通红,被我爹一把捞起来的时候,倒真和被拔了毛的生猪没啥两样。
“好了,崽儿这条命今天算是捡回来了,以后跟老子好好看着他,再敢偷跑出去往死里打!”
我爹这个时候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我,现在居然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大滩梦口水,滴得他胸膛湿了一大片。
随后我就被我爹抱回了房间,扔在床头裹着被子睡了一觉,辛苦了一晚上,我爹忙得满头大汗,瞧见我暂时没事了,这才想起今天答应了幺婶要出诊,赶紧收拾好家伙什走出了房间。
我娘用锁把我关在了家里,或许是害怕胖子和狗子再来找我,竟然用钉子和木板封住了窗户,然后扛着锄头去到了地里。
我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