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我是真想跟着表哥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大姑娘的屁股有多圆,村里也有从外面打工回来的,每每到了过年的时候,一村人都会聚在他们家门口,听他“摆”外面的世界,每一次都能让我和胖子、狗子陷入无比的憧憬。
何况我表哥的熊场离田家寨子也不算太远,走路也只需要两天就到了,出去之后我还可以随时回来。
“那……你每个月能给青云多少钱?”
我爹沉吟不语,我娘倒是坐不住了,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乡下妇女,我娘一直都盼着我能为家里挣大钱,听完我表哥的话,那眼里顿时直放光。
“嘿,不会亏我老表,每半年放他半个月回来,给你三千块,咋个样?”
我表哥一脸痛快地挥了挥手臂,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那一句话说完,听得我娘直愣眼,嘴巴里抽的气比我犯哮喘的时候还要响。
三千块!
二十一世纪的人很难想象八十年代末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流行“万元户”的说话,如果哪家能存上一万块钱,就是顶了天的牛逼暴发户了。
何况我们这儿还是山区,经济本来就弱,一两百块都够讨个山里媳妇,半头猪就算得上是极为丰厚的彩礼,三千块是什么概念?我爹在这穷乡僻壤给人看了半辈子的病,也未必能够赚得了这么多。
“那成,我们家娃儿就跟你……”
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应,却被我爹挥手抓住胳膊制止了,重新点上一支烟,我能看得出我爹眼睛里的挣扎和犹豫,沉默许久,他淡淡摇了摇头,冲我表哥说道,
“我娃儿从小吃不了什么苦,这个事情,你稍微等等,我们一家人再商量商量。”
当天晚上我表哥骑着洋摩托,一骑绝尘离开了村口,而我家则爆发了一场世纪大战。
原本对我爹千依百顺的我娘,在那天夜里表现出了宛如夜叉一般的凶悍,愣是把我爹一个威严汉子数落得半天闷声不敢出气儿,坐在院子里抽了半天旱烟,末了把我叫过去,苦笑着问道,
“你老实说,想不想出去?”
“想,”
一家子决定全都由我爹做主,我这时候自然是不敢顶撞他,急忙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很向往离开寨子。
“那好,明天等你表哥来的时候,我会跟他说几句,你要去也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不准在外面惹是生非,更不许打架,要不然我可不饶你!”
我爹一对眼珠子在黑夜中深沉得发亮,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无比认真,对他来说,钱不钱的实在不重要,能让我踏踏实实地找份事做,一辈子做个平顺的小老百姓,才是最真的。
“好!”
我把胸脯子拍得跟铁一样响,实际上内心根本没把我爹交待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十分腹黑地想道,
“打了架又怕啥,反正你也不知道。”
第二天,在我的苦苦央求下,表哥除了带着我之外,还顺道带上了胖子和狗子。
这两个家伙早想跟我一起出去闯荡了,甚至我们都约好了要抽空到镇上去看一看,昨天我表哥刚说完这事,我就立马想到了他们。
我在村口和眼巴巴看着我的田妮告别,告诉她不要怕,哥哥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的,狗子也想跟着过来掺合,然而田妮却并没有理会他,在和我说了不少话之后,便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村。
田妮和我从小玩到大,两个人的关系不同于普通,山野间的孩子在那方面成熟得很晚,我只知道年少的我,那时在面对她的时候,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悸动,如果没有那些遭遇,或许她如今早已是我枕边的老婆。
只可惜,世事的发展总能超脱人心所设定好的轨迹,一脚踏出了村口,我便再也回不去那段童年了。
表哥载着我们哥三,一路都在兴奋地吹着口哨,出自田家寨子里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跨上洋摩托,内心里的激动,难以用言语来描述,虽然死胖子胯宽体肥,把我憋得只有半边屁股搭在尾座上,然而那一路的风驰电掣,却让我的灵魂有一种即将飞起来的感觉。
穿过颠簸的小路,我们终于来到了比较像样的镇公路口,来到这儿,表哥突然变得很小心,不断左右张望,却还是在一段马路上被几个胳膊上带着红袖子的人拦了下来。
“严重超载,罚二十块钱!”
领头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走到跟前,朝我表哥一笑,语气中有半开玩笑的意思,却让我听着很不舒服,
“乔老板,带人啊,超载了知道不?二十块钱,这回你可别想跑了。”
说话间,他身边便有好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家伙围了上来,嘴里全都叼着一根烟,模样很痞,而领头的那个人则朝我表哥懒洋洋地说道,
“乔老板这么大个熊场,该不会缺这二十块钱吧?你这车按规定也超速了,多给二十块,车子就不扣了。”
“呸,娘的真他妈晦气。”
民不与官斗,我表哥在镇上是个人物,却不愿意招惹这帮袖子上别着红袖章的人,只能自认倒霉,从兜里摸出一向崭新的五十块纸币,甩到那人跟前说道,
“行了老杨,算老子怕你不行吗?叫你的人快让道,我还赶着回去呢。”
领头那带着脑子的中年人懒洋洋地笑着走开,不过就在我表哥刚要发动摩托车的时候,我却突然拉了他一把,然后和胖子跳下了摩托车,朝着中年人走去。
“伢子,你可别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