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张开了眸,从铜镜中盯着面色悲凉地雪姨,突然问道,“雪姨,你说。。。到底是离开的人可怜,还是留下来的人可怜?”
雪姨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容颜站起了身,摇着头,笑道,“或许生而为人便都可怜罢。。。若有来生,男人也好,女子也罢,我都不想做了。。。我啊,宁愿做那鸟兽虫鱼,花草树木,也总好过做这身不由己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殿下。。。你。。。”雪姨伸出手抚上慕容颜消瘦的脸颊,眼底染上最深的心疼。
“我出去走走,劳烦雪姨帮我照看着紫烟和盈儿。”慕容颜微微别开脸,扯着嘴角勉力笑道。
“是。。。”雪姨望着慕容颜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道,“殿下,那位。。。那位姑娘殿下又打算如何处置?”
慕容颜脚步微微一滞,知道雪姨指的是苏璃。
她沉默了片刻,回眸说道,“就将她在柴房禁足一月,以示薄惩。”
“殿下,你也认为。。。是她将紫烟姑娘推下池的吗?”
慕容颜神色复杂地说道,“无论是不是她,我都必须要这么做。。。这是为了大家好。”
说完,她整了整衣冠便大步走出殿门,命人准备马匹。
说起来,她今日本是约了一位故人在望月楼相聚,却因为紫烟落水一事,耽误了不少时间。
‘得得得。。。得得得。。。’
一串急促地马蹄声很快随风消失在襄王府门口。
策马骑在在整洁宽阔的皇城大街上,慕容颜闻到了久违的市井气息,将她心中的滞堵微微冲淡。
她绕到了望月楼的后门,翻身下马,径直推门入内。
她避开那些喝得东倒西歪的酒徒,踏上阶梯,走到一间偏幽的雅阁前。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丝竹鼓角与歌女相和的声音,可慕容颜没有想太多,便推开了门。
一股浓重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慕容颜微微皱起了眉头,自行掀开重重的帷帐,低声唤了句,“顾兄?”
却见一名满脸病怏的清癯男子倒在两三个歌姬怀中,正与众女调笑,“好妹妹,用你那樱桃小嘴再喂哥哥我一口酒,可好?”
可那些刚姬突然却全都噤了声,齐齐望向门口。
那男子有些莫名,眯起眼顺着众女的目光望了过去,见到一名全身上下都透着冷冽气息的白衣人正冷眼望着自己。
“顾兄,好兴致啊。”慕容颜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她终于明白自己装成浪荡不羁的模样是何等的可恶可气。
那男子打了一个醉嗝,身形摇摇晃晃地跪伏了下来,嬉皮笑脸地叩首道,“草民顾寒,拜见襄王殿下。”
慕容颜不悦地问道,“你在此地这般恣意放纵,我皇妹她可知晓?”
顾寒的脊背不露痕迹地一颤,但依旧醉醺醺地笑道,“恕草民愚钝,不知草民在此地寻欢作乐与长公主有何关系?”
慕容颜皱紧了眉头,挥手道,“都滚出去。”
众歌姬全都识趣地快步退去,掩紧门扉。
慕容颜盯着还俯在地上的顾寒,带着满腹的疑惑,问道,“顾兄,你这是怎么了?”
“草民很好啊,草民听说殿下归京了,开心得不得了,便在此地摆酒为殿下接风。”
慕容颜用力扶起顾寒,感激道,“顾兄,别再草民草民的了,我在雍北时,也很记挂着你和晴妹妹。。。”她顿了顿,却猛然发现顾寒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便担忧地道,“顾兄,你病了吗?怎么还这样喝酒?晴妹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顾寒却没回答,只是扯着嘴角,笑道,“殿下,这次你回来,顾某其实有一事相求。”
“你我是生死之交,客气什么,但说无妨。”慕容颜道。
顾寒对上慕容颜的浅眸,一字一句地说道,“长公主早已过寻夫觅嫁之年,请殿下你帮长公主找一个好驸马。”
死一般的沉寂。
下一瞬,便听‘碰’的一声巨响,慕容颜一把揪住顾寒的衣领,将他按在酒桌之上,高举着拳头怒吼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想辜负我妹妹?!”
顾寒侧头望着桌上的酒盏被打翻,里面的佳酿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他目露惋惜地道,“真是可惜了。。。浪费了这等好酒。。。”
“顾寒!你回答我!”慕容颜恼极了,揪紧了顾寒胸前的领口,“你。。。你怎么能抛下我妹妹不管?”
顾寒突然狂笑了起来,直笑到气息不畅,他才回过眸,喘息道,“殿下,人都是会变的。。。你都能抛下冷岚歌,我又为何不能。。。”
话没说完,顾寒脸上便生生挨了一拳。
只见慕容颜气得浑身发抖,双眸通红,拳头攥得指节分明,她恨声道,“顾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这不是很好吗?”顾寒昂起头,艰难地笑道,“冷岚歌没跟你在一起,成就了一个帝国的皇后,若她能放下我,那她也还会是大燕最尊贵的长公主。。。”
“住口!”慕容颜怒不可遏地又是一拳,打得顾寒唇齿渗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慕容颜觉得很难过,她不愿看到顾寒和慕容晴重蹈自己的覆辙,不愿看到最初笑得心照不宣的四人全都走上万劫不复的死路。
顾寒却突然沉默不语,目光穿过窗格,有些散远。
“你在看什么?”
“我没在看,我是在听。”
“听什么?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