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摇了摇头,哑声说道,“四哥,我只求你念在你我往昔的手足情谊,请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还有,求你放了她。”
慕容玄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道了一句,“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上路吧。”
冷岚歌缓缓转过身,闭上了眸,不再看她。
一行清泪顺着双颊流下,流进了酒杯之中,她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冷岚歌,终是一仰头,把和着血泪的酒全部送进了喉咙。。。
幽暗的石牢内传来清脆的空樽落地声和沉重的双膝撞地声,扬起一层淡薄的飞尘,但冷岚歌没有停留,亦没有转眸,她咬紧了唇,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慕容玄却一动也不动,他怔怔地望着瞳仁渐渐涣散的慕容颜,龙袍下的拳不禁攥了起来,额前的青筋浮现,他终是红着眼眶低喃道,“七弟,不要怨朕,你也姓慕容,你理应明白,朕与你之间,本就只能活一人。”
江山美人,赢家向来只有一人,这便是皇家的宿命,是也你我的宿命,谁都逃不掉。
顺贞三年秋,襄王慕容颜被皇上皇后赐毒自尽,以完国体的死讯如潮而至。
消息鼎沸了整个燕国,人人眼中都布满了唏嘘。
想这襄王生前是何等的披靡无双,不想死时竟并未以王侯之礼入葬,而是如同草芥般被胡乱扔在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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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郊,乌鸦停在枯枝上嘶哑地鸣叫。
一个纤瘦的黑影跪在歪歪斜斜的残墓间,徒手四处挖着的腐臭不堪的泥土。
摧肝断肠的泪水没有流淌下来,而是被寒风冻结在眼眶之中,
“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碎石划破了她的手掌,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慕容颜,无论你在哪,我定会找到你!”
一处极偏的燕郊小镇,黑鸦从天空中扑腾而过。
一位正在洗衣的妇人,慢慢抬起头,伸袖擦了下风尘仆仆的脸颊,露出了内里皎洁的肌肤。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黑鸦朝北边渐渐飞远,直到有个四五岁光景的男孩连蹦带跳地朝她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她问道,
“娘亲,你在看什么呢?”
那妇人收回了目光,浅笑中带着一丝不同于普通乡野女子的柔媚,“没什么,娘亲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年幼的男孩歪着脑袋稚嫩地问道,“娘亲,故人是何意?”
她款款站了起来,端起洗好的衣衫,笑着对那男孩柔声道,“故人就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的人。”
“很久,又是多久?”男孩眨着明亮的眼睛,好像对一切都很好奇。
“很久。。就是远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个人了。。”
她忍不住回首再次眺向北方,愣了半晌,终是敛下眉目,微微叹息道,
“别问啦,咱们回去吧,归儿。”
归儿。。归儿。。
可她此刻已明白,如果那人一死,那么自己和这个孩子的回归之日便是遥遥无期。
燕京的风,似乎比漠南要寒得多。
少女伫立在燕国皇宫的高楼之上,闭着眸,双手交叉摆于胸前,虔诚地向上苍祈告。
“王妹。”一个低沉地男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没有睁开眼睛,亦没有回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男子心疼地望着她在寒风中俏立的身影,忍不住长叹道,“王妹,如今做什么都晚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你我都自身难保,在这该死的燕国为质,你还顾她做甚么?”
长长的睫毛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少女缓缓放下了手臂,凝眸望向无际的苍穹,无比坚定地道,“不,她还活著,我能感觉到,她还活著。”
男子眸中一酸,上前一步,从少女背后紧紧拥住了她,“傻妹妹啊,你又何苦如此。。那个人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否则她又怎会将你逼入这等险境?”
“我并不后悔为她入燕宫,我帮她,是我心甘情愿。”
少女垂下了眼眸,唇角苦涩,一滴眼泪缓缓地滑下,
“至少。。她身上也流着一半楼兰的血。”
深夜,她一宿未睡,只是怔怔地坐在铜镜之前,
他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亦没有听到宫人的传报。
“今日,朕很感激你。”他道。
沉默了许久,她盯着铜镜中的那位九五之尊,“那么,陛下打算何时放了襄王的家眷?”
“朕何时说过要放?”
冷岚歌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他,“你明明说过会为我大赦天下,你是君王,为君者须一言九鼎。”
“哼,没错,朕会赦免他们的死罪,可却没说会放了他们。”他冷声说道,眼中流转着骇人的森寒和让人不寒而栗的残酷,“朕要关着跟她有关的所有人,让他们慢慢死在宫中。”
她身体一痛,如被当众鞭打。
那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算甚么?!
他慢慢逼近她,像野兽逼近猎物,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对上她泪光盈盈的眸,“怎么,连那些蝼蚁你也心疼了?”
空气里越来越浓的寒意袭来,她只能咬着牙关,痛苦地摇着头。
他松开了手,终是舒畅地放声大笑起来,
“朕要大宴群臣!如今,朕终于可以再无顾忌地大醉一场了!”
望着这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