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果然是整个皇宫中最远僻的宫殿,听说,这个地方是冷岚歌自己选的。
但并没有苏琬口中说的那般寒冷,因为这里还是有足够的炭炉供暖。
每到冬日,燕宫的炭火素来紧张,若是没有当今圣上的旨意,是绝不会有人会为这冷冷清清的北宫雪中送炭。
而且,这里还守卫森严,宫人们提着灯笼,严密而戒备地来回巡逻着。
楚夏缇从殿顶偷偷探下去,一眼便看到一身素白的冷岚歌还没睡,正伏案写着些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跳了下去,在冷岚歌身旁研磨的侍女刚要开口大叫,便被冷岚歌制止了。
冷岚歌直直盯着一身黑衣的楚夏缇,对着身旁的侍女瑶儿说道,“你退下吧。”
“娘娘,可是她。。她。。”此时瑶儿也认了出来,这黑衣女子便是圣上快要册封的新后,不由得担心她深夜来找冷岚歌,会对她不利。
“退下。”冷岚歌的口气不容拒绝。
“诺。”瑶儿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瑶儿走了以后,楚夏缇这才仔细打量起冷岚歌。
多年未见,上次见面之时,她因身受鞭刑之苦,也未曾仔细瞧上她一眼。
此时一见,烛光下,冷岚歌的容貌清绝如昔,只是比记忆中略显消瘦。
不由得叹道,“你,果然是个美人。”
冷岚歌愣了下,显然没料到楚夏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在夸赞她的美貌。
半晌,她才轻声回道,“公主也依旧光彩照人。”
楚夏缇挑了挑眉,问道,“你怎知我定是匈奴公主,而非只是长相像似的青州女子苏璃?”
冷岚歌敛下眉目,道,“从再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你定是她。”
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因为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
楚夏缇怔怔地瞧着她,然后涩然笑了出来,“看来,你比那木头聪明多了。”
冷岚歌也苦笑道,“你叫她木头,我叫她呆子,总是有原因的,不是吗?”
楚夏缇慢慢收了笑容,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
冷岚歌亦原地站着,丝毫不动。
“那你也该明白,我今夜前来,也是有原因的。”楚夏缇瞥了一眼桌案上冷岚歌方才书写的纸卷,不动声色地道。
冷岚歌淡然一笑,并未言语。
“但我不希望她会恨我。。。”楚夏缇垂下头,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
“公主是希望我自行了断吗?”
冷岚歌静静地说道,她早已习惯了,这宫中有太多要她命的人。
“不!”楚夏缇霍然抬起眸,“你绝不能死!”
冷岚歌怔了怔,问道,“那公主希望我怎么做?”
楚夏缇咬着发白的唇,像似内心挣扎了很久,才伸手拿起长案上的纸卷,上面字迹秀丽,她轻轻念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良久,她缓缓放下这封冷岚歌抄写的《般若心经》,对上了她的眸子,一字一字地道,“这便是我希望你做的。”
冷岚歌沉默了很久,凄然笑道,“好。”
楚夏缇盯着她,道,“谢谢你。”
“不必。”冷岚歌回道,“是我该谢你。谢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楚夏缇抿紧了唇,转身便要离开,临走前,她最后落下一句,
“在我和她大婚的那日,宫中的守卫都会在未央殿,会是最好的时机。”
北宫,一灯如豆,惨惨摇晃。
瑶儿是什么时候冲进来的,她不知道。
她只是跌坐在椅子上,呆望着自己抄的那卷心经,嘴上喃喃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