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成打的主意,容蓝雪能想明白,他无非是利用结亲一途,同江府重新攀上关系,到时纵使江致远在江府并没有地位,江老太爷也绝不好意思去同儿媳的娘家决裂。
用一门婚姻,换来全家人的安稳,容天成果然打得好算盘,只是就这样断送一个亲生闺女一辈子的幸福,容蓝雪不甘心。
容天成见容蓝雪紧咬下唇,一副倔强模样,不禁奇怪:“雪儿,我看你同江致远那孩子处得极好,怎会不愿意?莫非你是因为嫌贫爱富?”
“嫌贫爱富?”容蓝雪轻哼一声,“爹既然知道我同江致远相处得不错,今天上午送到江府去的庚帖,为何不是我的?”
“那是因为,因为……”容天成面红耳赤,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容蓝雪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容府家大业大,就算破产,也断不会没有饭吃,爹你想我任你摆布,嫁给江致远,那是没门儿的事,我坚决不从!”
“胡闹!”容天成被激怒,拍案而起,“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今儿叫你来,提前知会你,乃是给你面子,你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就算瞒着你同江府结亲,你又能怎地?还不是得乖乖地上花轿!”
虽然时值盛夏,但听了此话,容蓝雪却犹如浑身浸入冰窟,透骨地凉。容天成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个时代,她的婚姻,根本就由不得她自己作主。即便她已搬离容府,也改变不了容天成是她爹的事实。至于甚么断绝父女关系,想都不用想,那是即便在二十一世纪都无法实现的事情。
而她,有没有强大如江府的母族撑腰,更无与容天成交换的筹码,除了任人宰割,又能如何?容蓝雪又是气愤,又是难过,胸口堵得发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容天成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直接一锤定音:“明儿我就遣媒人去江府提亲。”
容蓝雪再次掉入冰窟之中,以江致远今日奇怪的态度来看,他八成会允下这门亲事,可是她却并不想嫁,她虽然对他有好感,但绝对还没到愿意嫁给他的地步,况且江府那般复杂,她才不要嫁过去。她好容易才争取了离开容府单独另过的好处,怎能才出虎穴,又入狼窟?
容蓝雪额上冷汗直冒,恐惧之下,脑中竟是灵光一闪,想起每日课堂上,绛姐儿和绯姐儿的表现来,于是忙道:“爹,你不过是想同江府结亲而已,为何偏偏选中我?我看绛姐儿和绯姐儿对江致远都无不有好感,何不嫁她们过去?”
容天成却道:“我当然知道她们两个的心思,只是你认为以江府在临江县的身份地位,会迎娶一个庶女作儿媳么?”
又是一盆冰水倾头而下,容蓝雪竟不可抑制地打起哆嗦来。其实,如果容天成只是单纯地想嫁她,她大概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抵触心理,但只要一想到容天成是为了利用她,牺牲她,她心里就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怎么办?怎么办?任其摆布么?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书房,头顶一片白花花的日头直射而来,几乎使得她晕倒。
怜香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急声问询:“小姐,你怎么了?”
“没……”容蓝雪忽然福至心田,她反抗不了,总能消极怠工罢?于是话锋一转,整个人软绵绵地朝怜香靠去,“我,我头晕。”
怜香眼睁睁地看着容蓝雪闭眼昏死过去,吓得乱了手脚,容天成听到动静,自书房奔出,急怒交加,严命下人们不许把容蓝雪生病的事说出去——尽管很可能只是小病,但为一个病人向江府提亲,总是有许多失礼之处。
容蓝雪悄悄地在心里笑了,他堵得住容府下人的嘴,可堵不住她知园里的。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容府大小姐病倒的事,传遍了临江县的大街小巷。但令容蓝雪奇怪的是,最先上门探听虚实的,并非容天成,而是李玉身边的一名丫鬟。
那丫鬟叫作秋蝉,生得极为俏丽,说起话来也是爽利无比,她自称是奉了李玉公子之命来探病,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探听容蓝雪的真实病情,好估算她是否能够顺利完成这个月的那双新鞋子。
原来李玉是担心她病重,做不了鞋子,容蓝雪很不愿失去这笔生意,但跟自己的终身幸福比起来,钱财都只是身外之物了,于是她干脆命秋梨和玉盘带着那些原材料,跟着秋蝉去李府走一趟,退了这笔生意,缘由就是她病情严重,只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拿起针线了。
秋蝉很是失望,但生病是每一个人都不情愿的事,即便她来之前得了李玉的嘱咐,此时也不好说甚么,只得领着秋梨和玉盘去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访客,更是出乎容蓝雪的意料,乃是李玉的母亲,李夫人。李夫人身为长辈,居然亲自探病,容蓝雪惊讶之余,也感到十分奇怪。而且李夫人的目的,似乎和秋蝉差不多,都是为了探听她生病的虚实。
怎么都想知道她是否是真的病了,病得严重不严重?容蓝雪诧异非常,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这些人,不会都是受容天成所托才来的罢?
事实证明,并不是,因为李夫人刚走,容天成就急吼吼地领着郎中来给她诊脉了。容蓝雪心跳如捣鼓,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买通临江县所有的郎中,而容天成带来的这一个,恰巧是她没见过的。这装病的事,只怕是要败露了。
叶氏见她紧张,还以为她是怕吃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