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姐儿脸色微变,道:“大姐就不怕老爷和太太怪罪?我可是听说,老爷已是在书房大发雷霆了。”
又是在书房?容蓝雪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惹老爷生气的次数还少?不差这一回。”
“你!”缃姐儿不想她脸皮如此之厚,一时语塞。
容蓝雪轻笑:“再说了,我对宗家三公子又没得兴趣,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去得罪三妹妹呢,五妹妹,你说是不是?”
缃姐儿气结,道:“太太的消息向来灵通,三姐的事她迟早会知道的,你以为你瞒得过去?”
容蓝雪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我何时说要瞒了?只是老爷叫我过去,是让我说清宗三公子为何离府,又没问三妹妹,我一时未想起来,不行么?”
“你!你!”缃姐儿再次气结,“你,奸诈!”
容蓝雪笑了:“无奸不商呢,五妹妹,你也是商人的女儿,怎么不明白这点呢?啊,让我来猜猜,明明是三妹妹出的丑,为何你却不敢去太太跟前讲?是怕她怪你,明明瞧见自家姐妹仪行有失,却不及时露面加以维护罢?你还不如我,好歹我当时还揍了宗三公子几下,没让他继续被三妹妹纠缠。”
缃姐儿的脸上,白了红,红了又白,紧紧要紧下唇不作声,容蓝雪心想,看来她是猜对了。
容蓝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状凑近她耳边,道:“五妹妹,既然我们目的不同,毫无利益冲突,何不各取所需呢?你就去太太跟前,把当时的情景讲出来又如何?当时的情况是——三妹妹攀住三公子的胳膊不放,我以为是三公子放肆,所以打了他几下,幸亏你及时出现,告诉了我真相,方使我不至于进一步酿成大错。至于三公子为何离府,定是当时被三姐姐气着了,但却又不好明讲,所以只得宣称是被我赶出去的。”
“你——”缃姐儿把一句“你要我撒谎”的话硬吞进肚里,寻思,这样讲,好像对自己一点儿坏处都没有,而且还能打倒绛姐儿,何乐而不为,于是便点了点头。 [
容蓝雪又嘱咐:“记着,三妹妹只是攀住了三公子的胳膊,你要往大了说,反叫老爷和太太不得不为了她的名声作出反应,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果真是无奸不商,怪道她能开鞋庄做生意。缃姐儿一面在心里骂她,一面连连点头。
两人商量停当,各自分开,一个上了大道,一个拐上小路,就仿佛只是姐妹俩偶然遇上,闲话了两句一般。容蓝雪给怜香使了个眼色,然后慢慢地朝容天成的书房去,走到半道,怜香气喘呼呼地赶上来报:“五小姐已是把三小姐给告发了,太太在陪客走不开,遣了露珠儿朝书房去呢,而且把三小姐叫去问情况了。”
容蓝雪安下心来,加快脚程,终于赶在露珠儿前到了书房——她可不想让容天成以为她和露珠儿串了供。至于绛姐儿,她一定会矢口否认,据实以报的,不过没关系,而今她和缃姐儿的说辞一样,绛姐儿是孤掌难鸣,她先一步去找缃姐儿,为的就是这个。
容天成的书房仍旧阴森森,容蓝雪走过一间套一间的屋子,来到最里面。容天成尚不知缃姐儿告发绛姐儿的那些话,见了容蓝雪,当即震怒,问她是否赶过宗云龙出府。
“我没赶他,只是打了他几下。”容蓝雪委屈地道。
“甚么?!”容天成简直快要气晕过去,她,她居然敢打宗云龙,“你知道他是谁么?整个临安县,乃至整个省府,所有的海货,全靠他供应,他家有好几艘出洋的大船,甚么珍珠珊瑚,甚么西洋番货,全是出自他们家,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到他住进我们家,你居然打了他,把他给气走了?”
“爹,我晓得他重要,可这真怪不着我。”容蓝雪说着,就把方才交给缃姐儿的话,在他面前讲了一遍。
绛姐儿攀住宗云龙的胳膊,投怀送抱?容天成呆住了,却没有任何怀疑。别说绛姐儿有小时候同表哥同床共枕的先例在,就是绛姐儿早已迷恋宗云龙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她头一回见着他,就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举动,还被宗云龙骂过一通。只是他觉得所谓不打不相识,或许两人正是个欢喜冤家也不定,若是绛姐儿能嫁去宗家,他可真是做梦都要笑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绛姐儿居然会去攀宗云龙的胳膊,其实这举动,也不是甚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别说攀胳膊,就算是搂搂抱抱又何妨?只要没人看见。
可这两人,不但被人看见了,而且宗云龙还给气跑了,这说明了甚么?说明要么宗云龙对绛姐儿无意,要么只是想占占便宜,反正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不是想要娶绛姐儿的意思。
容天成一时之间,不知该怪绛姐儿行为不检点好,还是怪她没有脑子,居然打没有把握的仗。
容蓝雪见容天成呆呆愣愣,便想脚底抹油,刚转身,却被容天成叫住:“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容蓝雪道:“当时只有我和五妹妹在。”
容天成点头,挥手叫她出去。
容蓝雪刚走出门,便碰上脚步匆匆的露珠儿,露珠儿关切问道:“大小姐,没事罢?”
“没事。”容蓝雪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露珠儿却道:“大小姐,太太请您过去呢。”
江氏叫她,大概也是为这件事,因同缃姐儿串通了供词,容蓝雪心里有底,所以并未多问,径直朝暖阁而去。
行至园中假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