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那人喜怒无常,而且生平不为是非所困,与他一起同行,如同伴虎随狼。 ”裴若尘沉吟片刻,又重提方才的话题:“我现在无法派人送你回王爷身边,你愿意先跟我一起去东山么?”
伊人犹豫着砦。
裴若尘也不催,只是停在她旁边,静静地等,如同一个守候多年的老友,平和而无所求。
“好吧,让小川川自己去找凤九吧,而且……我不想见到阿雪。”伊人说着,神色略略黯了黯。
“为什么?”裴若尘微笑地问。
“就是不想见。”伊人低头对了对手指,低而坚决地说。
裴若尘遂不再追问,只是在转身的时候,轻声道了一句,“你眼睛的事情,对不起。”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伊人笑笑,追上裴若尘,一步一步跟在他的左右。
恍惚间,伊人忆起他们之间无数次同行,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仿佛都是这样的节奏,裴若尘走得缓慢而稳定,在她之前一步,却又配合着她的节奏,那是疏离的关切,是不近不远的守候。
然而,也只有这一次,才可以走得这般平静,彻底的平静鳏。
他们之间,除了温情,再无其它了吧。
“裴若尘。”伊人忽而开口。
裴若尘微侧过脸,柔和俊秀的容颜总是含着隐隐的笑意。
“你猜,陆川会不会以为你又挟持了我?”伊人笑眯眯地问。
裴若尘顿了顿,不知道何时伊人也变得诙谐起来,他低头,浅笑,然后无比正经地回答,“我一直都想带你私-奔,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伊人注目朝他望过去。
温润而熟悉的侧脸,像极了宣纸上一张张的素描,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变故后,依旧没有改变。
“我从前也一直想拐你私-奔的。”伊人也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隙,透出潋滟的光来,“现在也得偿所愿了。”
不远处,一个雪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很快隐入到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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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景致,是竹影摇曳、重峦叠障的美。
裴若尘真的去教书了,伊人笑言,“你这就是最早期的支教了。”
“什么是支教?”裴若尘一边收拾书本,一边问。
“支援地方教育。”伊人笑眯眯地回答,目光幽幽一转,移到了竹帘外的天幕中。
丝绒般的天幕,密密实实,被竹叶儿遮得青青幽幽,格外怡人。
晃眼,何时,已至夏天。
裴若尘虽然觉得词汇很奇怪,却也能听懂其中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继续收拾着散落在课桌上的书本。
“已经五天了,陆川还没找来诶。”伊人前几日还担心陆川会追来,而今看,自己似乎已经被偶像遗忘了。
“陆川是故意放你走的。”裴若尘偷笑地回答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挟持你,而是堂堂剑神,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与别人同行过,只怕就就想摆脱你了。但又不知为何,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打发你。所以,才会故意放你跟我走。不然,以他的程度,哪里会追不上我们呢?”
“原来是趁机摆脱我啊。”伊人恍然,却也不觉得失落,只是有些遗憾,“当初花那么大的代价把我弄出来,真是不值得呢。”
陆川带她出来,失去了唯一一次突破瓶颈的机会,结果,只是为了半路将她甩掉?
伊人自个儿也觉得自个儿没用了。
裴若尘又浅笑,终于将书本收拢好,然后推开竹门,淡淡道:“回去吧。”
……
……
……
……
夕阳遍地,孩童归晚,教师塾的地方与他们现在居住的地儿还隔着几里路,几里竹林小道,风景若画。
伊人凑过去,帮裴若尘拿起笔墨之类的轻便物品,颠颠地走在前头。
“晚上吃什么呢?”裴若尘走在后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轻声问。
像所有家庭的成员一样,问得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竹筒饭!”伊人赶紧表态。
裴若尘有一手好厨艺,这让伊人大感意外。
不像贺兰雪,还指着她做饭呢。
裴若尘的菜肴与他的人一样柔和温香,放在现代,应该属于粤菜系,口味清淡,渗出本味,绝对是色香味俱全的佳品。
伊人每每想起,就已经有垂涎欲滴的感觉了。
有句话说,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其实,女人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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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回到家,伊人像一个放学的孩童一样,欢呼着将书本器具放入裴若尘的房里,然后推着裴若尘进了厨房,她则双手支颐,蹲在一边,看着那双拿惯笔和剑的手在一边洗菜,切菜,拿着勺子翻炒。
裴若尘忙得不亦乐乎,偶尔指使着伊人去拿点盐、倒点水,也是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伊人则迈着小步子,端着满满一碗水,讨好一般送到大厨师的面前。
水洒下去,热气蒸腾上来,烟雾氤氲着裴若尘的脸,伊人歪着头看他,忽而发现:裴若尘越发白了。
竹林的阳光也是热烈的,伊人晒黑许多,没有当年宅着时那么雪白了,而裴若尘却在一直地白下去。
连唇都变得有点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