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角落处,齐九嘴角含笑、眼含深情地望着凌深。凌深则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偏头稍稍回想下这人是谁,转念眉眼间自然就透露出一丝讥讽来。他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执着,上次城门口一见也有月余,再者那次他还把人家摔地上去了,却不想这人是越挫越勇,脸皮越挫越厚,竟然还敢往他跟前凑。
凌深微微拧了下眉,倒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故意回头去看对面的于狁,正好将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快纳入眼中,不知咋的竟觉得有趣,随即松了眉宇,嘴角也跟着拉扯起一丁点的弧度。
不过他笑意不显,旁人根本瞧不大出来,就是始终站在一旁的店小二也觉得坐在桌边这人面色不愈,恐是要发作一二,而未免殃及他这条池鱼,他赶紧腆着脸落下两句,作势去吩咐厨房做菜,实则溜之大吉。
不同于店小二,意到了凌深的神情变化,其中齐九在怔了下后,极快地看向对面那位满脸胡子的大汉。方才他压根没注意到此人,打量一番后倒也没刚刚那一瞬间的紧张了,当然他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唯一扎眼的还是那满脸的大胡子,除此之外甚至连面貌都看不清楚,哪里比得上自己气宇轩昂呢。
这么一想,齐九挂上自信的笑,又往凌深面前靠近了点:“还没请教你的名讳……”这话未完,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压过了满堂略显纷杂的人声,众人齐齐看过来,就见角落处有一身材魁梧之人站着,而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赫然立着一只长凳,显然是被人一脚踢过来的。
凌深放下脚,方才支着下巴冷笑:“第一次警告,下次要踢的可不是这么一只凳子了。”
齐九挑眉,定定地看着凌深,只觉得这样笑着的他更美了,于是也不挑战他的底线,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见他这般举动,凌深摸着下巴的手赫然一顿,嘛,这样搞得好像这凳子是他送给他的一样,这感觉……真不爽。
没多久就有人送来酒水,末了又将他们所点的菜一一呈到桌上,都是方才那店小二极力推荐的特色菜肴。两人吃了两口,又有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凌深对这人倒是也有印象,可不就是那日跟在齐九身边的喧班么。就见这小厮凑到齐九耳边低语了两句,凌深抿了口酒凝神听了听,倒是被他耳尖地捕捉了其中一句,似乎是说吩咐的事办妥了。
齐九在听完小厮的回复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大马金刀地站起身来,殷切地想要凑到凌深面前,一副急着邀功的模样。凌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齐九干笑了下,也不再执意靠近,朝他们略一拱手,转身走了。
凌深愣了下,显然没搞懂被他这人是来干嘛的,于是回头就对于狁说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于狁倒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的确有病,害得相思病。”说完了还不忘抬眸瞥他一眼,凌深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鬼知道这人怎么就得了这病,明明就只见过一面……”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往常喜欢他的妹子不要太多,明着想要追他的汉子也不少,可他从来不当一回事,这次听于狁这般说了,反倒下意识地将这话脱口而出了。
于狁听了他的解释,并没有释然,反而觉得会说出刚才那句话的自己怪怪的,简直就像……在吃醋一样。这想法一跃上脑海,于狁就显得不满地拧起了眉,他承认眼前这人很好看,同样也很优秀,而自己……或许的确对他有些好感,但两人终归是不合适的,他肩上的担子太多也太重了。
这一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吃得也就特别安静,等差不多了,就见店小二极其殷勤地凑了上来。
“二位客官,现下有间空房,要么?”
“不是说没房了吗?”于狁侧目,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坐在门口处的齐九。
店小二也注意到了于狁的视线,回头一瞧,跟着笑了:“诶,客官已经知道了啊。就是那位爷让人腾出来的房间,不过因为他们本来就两人一间挤着,也没有更多的房间了,二位不介意,睡一间如何。”刚把话说完了,那店小二脸色忽得变了下,跟着一脸纠结地望向凌深。
凌深斜眸一瞥,问道:“那人是不是还有话让你转达?”店小二脸色更难看了,凌深伸手敲了下桌沿,催促:“说吧,左右不是你的意思不是么?”言下之意我不会怪你的。
店小二松了口气,但还是说得磕磕碰碰的:“那位爷说了,若是您觉得挤了,可以去他那儿暂住一宿,他那儿房间大着呢。”
凌深扯起嘴角:“呵!他倒是敢想,也不怕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他微眯着眸子,看向门口。这大堂挺大的,角落和门口一个南一个北相距也挺远的,有这么个距离,其实凌深已经看不大清楚齐九这人了,只模糊地看到他似乎是面朝着他这边的,见他看过去,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冲他举举酒杯。他冷哼了,眼神骤冷,一瞬间,原先还在偷瞧他的人统统收回了目光,被吓得再不敢往他这边看,要知道那眼神实在太恐怖了。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其实也想赶紧离开,可面前这两位还没给他答复呢?这没有完成那位爷交代的事,还正要进口袋的银子可不就不翼而飞了。这店小二想象白花花的银子,再偷眼瞧着眼前这两位,最后一咬牙,继续:“二位客官考虑得怎么样了?凑活一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