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起居室窗户看出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在树林中徘徊,树影和阳光影影绰绰掩映着她,忽远忽近让人看不清楚,只有那一缕缕在金发上跳动的阳光可以证实她的存在。
“菲茨威廉,我还以为我等待家父和兄长来信的心情之迫切,一点也不比你逊色,不过一直这么望眼欲穿的站着,可不是你的风格。”
“查理,我不是在望眼欲穿,只是在欣赏风景。”
“哦,菲茨威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从小看到大的风景重新有了这么大的兴趣?”
“事实上,我从未厌倦过兰顿的风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闻的丰富,只会让我对她的感情更加深厚,不过我刚刚发现,在兰顿庄园这副油画中,仅仅只是增加了一个动人的身影,却让整幅风景都更加生动起来。”
“什么?你是说奥古斯汀小姐小姐吗?”斯宾塞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站到好友身边的另一扇窗户前看了看,当然,他也看到了那副美好的画面。
“哦!哈哈……我是说,如果不考虑可怜的查尔斯和奥古斯汀小姐的处境的话,我可真的要大笑了,菲茨威廉,我听到的可不仅仅是同情——你也被她迷住了!对于你的家人和朋友们来说,这消息的轰动性甚至不比威斯顿兄弟的新闻逊色。”
“查理,你想得太多了。”霍华德先生嘴角紧了紧,独自望向窗外时温和的神情立刻消失了,“如果作为一个绅士,只是夸奖一位小姐可爱动人就成为了他迷上她的证据,那你恐怕早已迷上了全英格兰一半以上的淑女。”
“但你不是我!菲茨威廉,从我6岁时跟父亲到莱姆林狩猎就认识你了,但我却从未听你如此生动和富有感情的赞扬过任何一位女士,除了你母亲,何况还不是当面赞扬,我的朋友,这可不是出于绅士礼仪的客气话!”
霍华德先生动了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坚不可摧的霍华德先生尴尬了……
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在行为上保持着一贯的原则,内心却对奥古斯汀小姐有些过于关注了。但他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奥古斯汀小姐的遭遇和处境太特殊了,自己的父亲身为她的保护人,现在又忙于调解事端而不在家,那自己就相当于她的实际保护人,是有责任的。
说服了自己之后,霍华德先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动了动,打算从窗户旁离开,但是立刻又意识到,在朋友刚刚说过那番话之后立刻离开,未免有些刻意了,反倒显得好像自己心虚似的,于是继续站在窗前,把刚才在心里用于说服自己的那番话对朋友说了一遍,才理直气壮的离开窗户,回到书桌前坐下来。
斯宾塞怀疑的看着他,正打算说什么,突然看见窗外远处的动静,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菲茨威廉,有信来了!”
海伦娜独自在河边的小树林里散步,乡间清新的空气和优美的环境就是最好的良药,所以刚才她提出要到外面散步时,大家都表示理解。
神父已经在等着给海伦娜的未婚夫做临终祷告了,霍华德先生还在等着伦敦的来信确认消息,不用说也能想到,原本还在伦敦社交圈中私下传播的小道新闻,这下一定已经爆发成为街头巷尾的头条新闻,范小予对此深感无力。
不过河边的风景渐渐让她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封建时代的大地主就是好啊!这种悠闲风雅的生活氛围,是现代那些富有的资本家们很难享受到的,现代的物质太丰富以至于诱惑也太多,社会太浮躁,商业竞争太激烈,生活节奏太快,人与人的距离也太远……文明的发展从来都是有利有弊的。
因为众人对海伦娜的体谅,使她得以不受打扰的消磨了好一会儿难得的舒适时光——范小予是个受到家庭和学校双重压力的苦逼孩子,七年制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竞争极其激烈,到第五年本科毕业时会有一批同学被淘汰,整个七年的学业负担都很重——医学是没办法偷工减料或者在临考前打打突击什么的,当别人的大学生涯在传说中dota、恋爱、逃课时,她在解剖尸体、啃艰深的英文专业书籍、到医院实习,还有接受妈妈和外公对学习程度的随时考查。三次失恋都似乎没有太痛苦——转眼就在忙碌中麻木了。
这种带有罪恶感的宁静享受被一阵喧哗声打断了,小河对面,庄园的大门方向,一辆轻便马车快速驶来,那是每天早晨从附近的镇上往庄园送信的邮递马车,在太阳已经偏西的下午时分突然赶来,不问而知是有紧急信件。
马车在石桥边遇上远远迎去的男管家,送信人把信递给男管家,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男管家拿着信急匆匆走了回去,显然是去主人那里了。
或许是查尔斯的死讯,范小予想着,不由得叹气,好好一个贵族青年,就这么冒冒失失丢了性命。还有马修,那个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家伙,他的手不知道会不会沉重得抬不起来呢,不管弟弟曾经怎么对他,他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不过,一向勤奋的范小予同学从查尔斯的伤口问题上又想起了伤口缝线的问题,手术缝合的历史从公元前就开始了,几千年来人类使用过各种植物和动物材质的缝合线,这个时候的欧洲,手术缝合应该是用羊肠线。但是这时候的羊肠线受科技水平限制,处理不够彻底,组织反应大,最重要的是易感染……青霉素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它却是万万不能的,而且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