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鼓动,海边最大的好处便是在最闷热的天气中,仍旧可以享受凉风习习,尤其在这越江的入海口处,水声哗哗,不断冲击泥沙,将陆地的外延不断向海平面延伸,珠江三角洲便是在这样日积月累的日子里,聚沙成塔,积少成多。(..首发)
祭神仪式现场的乱斗还在继续,时间无情的推移,不相干的人早便各自散去,剩下的是犹在缠斗的身不由主的棋子们。
“诸位大人,为什么还不下令救援杨监使!”郭霸怒声呵斥。
薛曜道:“诸位大人不好看热闹,不好看热闹啊。”这学识渊博之人态度从来强硬不起来,只是在杨重隽一伙人中充当个和事佬的角色。
倒是他的堂侄薛儆厉声道:“诸位大人,若杨监使他们有什么不测,你们是要负责人的!”
声色俱厉的样子,可惜一众人看他一眼都懒得,这位定王府典签,除了威胁人,嚣张跋扈,生的还算人模狗样,再就一无是处了,有个好出身,偏偏还要倚仗关系不清不楚的太平公主,叔嫂间那点龌龊事,让人想想都觉恶心。
宁道务和勿部昕都是了解李闲的,宁道务道:“贤弟还在等什么?”
勿部昕道:“是否是胭脂虎那边?”
李闲点头,目光落向水流哗哗的越江,开阔的江面上空无一物,“胭脂虎的虎匪还没有动静,这不应该啊!”
冯君衡阴阳怪气道:“这怕是要问问陈刺史了,也许他会知道虎匪的踪迹也说不定。”
陈普光面无表情,“本官如何知道虎匪,我陈家在岭南腹地,没有一个州县沿海,倒是冯宁两家,素日里都要与海匪打交道,要说清楚,也是冯大人和阚老夫人比本官更清楚才是!”
阚老夫人做充耳不闻状,悠悠道:“兴许是见势不好改了主意,海匪无信,也在情理之中的。”
陆元方等人点头表示认可,冯君衡道:“只是如此一来,某些人处心积虑,牺牲不少船只资助海匪的计划怕是泡汤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陈大人觉得呢?”
陈普光冷冷道:“本官不知道冯大人在说些什么,总之祭神怕是到此无法继续了,本官不便久留,告辞了。“众目睽睽下,便唤来陈家的部曲,护送他径自离去。
郭霸几人自不会管陈普光,又开始向勿部、冯君衡施加压力,话说他们的威胁也不是无的放矢,若杨重隽等人真出了什么事情,李闲他们没有尽力救援,一纸奏折送到神都,所有人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这是个很好的借刀杀人的机会,只是李闲不可能如此下作,更不会置众人的仕途于不顾,他只是想不透鱼红秋那边为什么没有动静,照道理来说不该如此,眼见时间推移,杨重隽那边又只剩下一个法恶鏖战一众法天社的乱兵,越江上还是空荡荡,毫无动静,李闲终于放弃坚持,淡淡道:“冯伯父,勿部伯父,收尾吧!”
冯君衡和勿部说不上如释重负,冯君衡甚至还开玩笑道:“其实杨监使他们还能坚持的,咱们现在就帮忙可是小瞧他们了呢!”
郭霸怒喝:“冯大人!”
冯君衡自是懒得与郭霸置气,挥挥手道:“好了,解决了吧!”
勿部也是做出手势,通知属下。
骑兵们勒起缰绳,马嘶如雷,瞬间如同一股潮水淹没了那些法天社训练出的乱兵,杀人如草芥,易如反掌。
李闲目睹这一切,心中颇有些沉闷,那些乱兵其实也都是冈州的普通老百姓,是被高延睿掳掠,又被法天社买走,洗脑,训练,若是乱世,人不如狗,造反也是寻常事,可如今却是大唐盛世,是承继贞观之治,开启开元盛世的一代女皇武则天统治的武周朝,后世公认的另一段盛世之治,可就是这样的治下,这样本该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太平日子,却还是会上演这样的景象。
阴谋,造反,野心家不顾一切的一场赌博,换来的是残酷的杀戮,是繁华的广州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人遗忘的骚乱和暴动的情形。
李闲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思,与陆远方等人告辞,回府安抚女眷的情绪。
宁道务和勿部昕也是如此,一个有怀有身孕的芸娘,一个有牵挂情感的唐心。
冯君衡不免取笑道:“时代真是不同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为事业打拼,反而沉迷男女****,倒让我们这些该享清福的老头子忙的不可开交,真是没处说理啊!”
陆元方显然能明白李闲波动的情绪,说道:“有他们去吧,接下来咱们还要处理更多扯上关系的人,铁石心肠是需要时间锤炼的,他们尚年轻,还有的是时间,这次就交给咱们吧!”
这番话中潜藏的东西是让人不寒而栗的。
李闲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每一次叛乱,都不仅仅是参与者别抓或者被杀便会结束的,叛乱过后血腥的牵连和屠戮才是最挑战人道德极限的东西,在这时代,便是陆元方这等宽厚的官员亦不能免俗,犯上作乱,株连九族,封建时代,便是以此来保证皇权的牢靠,这亦是皇权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最显著标志。
李闲三人离去,冯君衡和勿部却是不知从哪里又召唤一只数百人的步骑士兵,吩咐他们密切监察越江水道,同时全城搜捕与吕膺、法天社有关的乱匪,与王讷有牵连的官员也都要被缉捕监押,逐一审查,混乱过后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更细致,也更残酷,冯君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