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什么?
处在不同阶层的人会有不同的认知。
高高在上的皇帝会认为自己就是天,天子吗,天的儿子,自然就是所有凡人的天了。
对于那些官员而言,与其说皇帝是天,他们更愿意把那些他能提携自己,能带给自己灿烂前程的人当做天,极尽能事的攀附上去,好让那片天罩着自己。
真正的天其实什么都不是,就是一片虚无,即便在后世人们清楚的认识了宇宙,认识了星系,认识了地球,但遇上事的时候,还是动辄老天爷啊贼老天啊之类的或祈求或咒骂。
对于普通人而言,天其实是一种寄托,他们向往的某种生活的寄托。
譬如老天保佑,让我多多发财。
老天保佑,让我尽可中了进士。
老天开眼,让我的仇人不得好死。
诸如此类,老天也可以替换成菩萨啊,太上老君啊,佛祖啊,或者不知名的一些神灵之类。
当现实世界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愿望,无从依凭的时候,老天这类虚无缥缈的存在便成为了人们的寄托。
古往今来,哪怕科技再发达,哪怕人们对世界认知的再清楚,这种精神上的寄托需求也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后世无论正统宗教还是邪教都没有消亡,反而发展的更加兴盛便是这个道理。
世上本无天,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天。
李闲也信天,但他的天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存在,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匪夷所思的穿越,以及转生金轮这样不可思议的奇物,又或者潘师正这类道门奇人而转而相信真有神明、上帝这类物种的存在,对此,他信但不尽信,那尤其不是他信的天,在他信里,值得去相信的天其实是最普通的东西,是人性,是天理,是自我的修养和能力,是一切世上美好的东西。
裴先创立法天社,信仰的却是无法无天,李闲不相信有天,但心中却自有其法。
反观百姓呢?心中的法和现实的法他们又信哪个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现实中的法若能给他们倚靠,值得他们信任,那又何必去求助于虚无缥缈的天意呢!
正因无法可信,才唯有信天,而在现实生活中,杨重隽、卢平、阎森罗、慕容斯人、剥皮军,这些才是他们的天,他们不想要但又不得不要的天,压在他们身上头上,吸血剥皮,让他们如同生活在地狱中,不得轮回。
现实的天逼迫他们去信仰虚无缥缈的天,祈求那个天能帮助他们摆脱现实的天,然而,虚无终归渺然,他们的日子仍旧在受尽折磨,现实的天仍旧像一张无所不在的大网,网住他们,让他们无法逃离,直到---变天了!
天是一定会变的。
阴天会变晴天,晴天会变雨天,安静天会刮起风暴,风暴天会骤然趋于宁静。
自然的天有种种变化,现实的天自然也不会永远那样的阴沉压抑让人透不过气。
广州的天一度曾经云破日出、一片晴好过,那是前都督陆元方和冯君衡、李闲对杨重隽一伙人发难那段日子,普通的老百姓们颇是享受了一段不受压迫的日子,那些日子杨重隽那些人很是收敛,阎森罗、慕容斯人这些狗腿也不再剥削他们,难得的摆脱了束缚和压迫,过自己想过的舒心日子,然而,好景不长,晴天陡然又变成了阴天。
冯君衡一家家破人亡,下狱的下狱,失踪的失踪,陆元方陆大人身体染恙,不问政事,李闲大人被海匪掳走,生死未卜,然后杨重隽那些人便又成了天,阴沉沉的压迫下来,变本加厉,日子更加的苦不堪言。
难道这天就真的变不了了吗?
许多人对此都是绝望的,直到新任的都督赴任广州,直到他们信任的李闲大人平安无恙的重新回到广州,变天的希望,他们终于又看到了。
李闲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屯门水师开始以极宽松的条件募兵,许多生活困苦的百姓都有机会加入水师,李大人的妾侍沈怜姑娘筹建的利民商会还出资,由水师工兵团免费义务替他们修缮重建房屋,看着那荜门圭窦的家变成青砖红瓦的气派房子,这些普通百姓们除了感谢李闲,又能怎样呢!
美中不足的是,杨重隽那些人还在逍遥自在,还在欺压百姓,萧执的绥南军府,剥皮军,宁家南枝的宁承基宁承业兄弟,百姓们还是活在他们的暴虐阴影中,但纵使消息闭塞的老百姓也都清楚,李闲大人与他们是势不两立的,早晚会把总账算个清楚,尤其当利民商会那场风波过后,当萧执被迫当众下跪道歉,百姓们别提心中有多么兴奋了!
原来李大人是有新都督支持的,杨重隽他们指定不是李大人的对手的!
心中如是想,但到底李大人是否能在与杨重隽那些人的交锋中占的胜手?广州的天是否会如他们所想的由阴转晴?对许多人而言都还是未知数,是令人忐忑的!
便是这样的忐忑当中,广州城经历了那一晚的混乱,西市的火光熊熊,之后的夜叉匪冲入广州,刚有肆虐的苗头便被屯门水师的步军驱逐,忽然发生的这些变故,百姓们是摸不着头脑的,有消息灵通的,知道之前市舶司府也被海匪攻击,听说杨重隽、卢平那些人差点落入海匪手里,许多人都为此觉得惋惜,那些十恶不赦的家伙,若是也被同样凶恶的海匪抓走,那才真叫做恶有恶报呢!
但尽管市舶司府没有海匪攻破,很多事情也都开始发生变化了。
譬如以往在广州城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