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都没睡好,一个梦魇连连,一个满腹心事。
到了清晨,吉利推门进来来伺候时,穿着明黄寝衣的韶冬,就这么赤着脚,眯着眼坐在窗台下,瞧着的方向是小皇子的摇篮。
他见进来的是吉利,竖起手指摇了摇,没让吉利进来,抱起摇篮准备带着韶臻一道出去。
韶臻隔着一层薄纱,正咬着手指等待丰沛的一顿早膳,见韶冬的影子笼罩在他上头,兴奋地咿呀一声,就要抱抱。
韶冬赶紧看了眼祝痕的方向,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一把揭开盖在摇篮上的细纱,摸了摸小家伙的屁股蛋。
小家伙果然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韶冬。韶冬被他看的神色软和了不少,将他轻轻地抱了出来,一起更衣,上朝。
睡着的祝痕不知道,他宝贝的儿子被韶冬抱去上朝了,等他醒来,小壮壮已经是头戴珍珠小软帽,身穿红色太子吉服的下一任皇帝了。
这位未来的皇帝正流着口水,露出无牙的粉色牙龈,抓着一枚恰似凝固着雪花的小玉印,时不时地往嘴里塞。每次他父皇握住他的爪子不让他塞,他就不高兴地踹他父皇的脸。
韶冬捏了捏小家伙的屁股,这次的带上了点手劲,小家伙立马瘪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委屈,变脸之快速,看的韶冬一楞一楞的。
松开手,由着小家伙继续将比他嘴巴大了不下两倍的玉印往嘴里塞,小家伙才哼哼唧唧地扭过屁股不再搭理他。
韶冬似有所感地抬头,正好看见祝痕醒来,赶紧抱着小家伙走过去,俯身拿鼻子蹭了蹭祝痕的鼻子,脸贴脸,眼睛看眼睛地亲昵道:“孤担心极了,还以为你又怎么了。花脸老头说你没事,但孤就是没法安心。对了饿吗?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孤特地让人做了些你爱吃的雪鸡粥。”
祝痕只迷糊了一阵,见和他说话的是祝痕,梗着脖子往后仰了仰,想要避开,嘴上一凉,被啃了口。
刚要说话,又被啃了口。他觉得韶冬似乎啃上瘾了,一口口地啄个不停,直到韶冬原本冰凉的嘴皮变得炙热,他的身体一阵阵发软。
这还不是韶冬愿意停下的,搁在一旁的小壮壮发现没人搭理他,直接咿呀一声,欢快地撒尿,撒尿,再撒尿。躺的那一块地方,变成了汪洋水泽,波及到祝痕与韶冬。
韶冬放开祝痕,黑着脸抬起手,整幅袖子变得水嘀嗒,捂住鼻子提起同样水嘀嗒的小壮壮,将他递给奶娘去处理。
脱掉外套后,他抱着同样臭臭的祝痕,吭哧一声忽然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泡在澡盆内,还在笑着。
祝痕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复杂,忽然开口道:“陛下,这里是冷宫,您不该在此多呆。还有,我们纠缠十年,中间还夹着祝倾,现在您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该是时候停止这样的荒唐了。”
韶冬爽快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水声哗啦,疑惑地看向祝痕。对视的越久,他的脸色越难看,伸手数次都没去抓祝痕的手臂,最后嘴皮哆嗦地拍了掌水面,“你……”,
许多话堵在喉头,就是吐不出,闷的心口发疼,眼睛发涩。刚才那一刻还觉得原来他也是可以享受到天伦之乐的,而给他这一切的是祝痕。等解决了所有事,一辈子就这样,也不算贪心。对了,还要再生个小儿子……和和美美。
下一刻却冰冷地告诉他,一切都不过是他幻想的。
彼此沉默了许久,眼见祝痕披衣起身,他涩然地说了句,“雪鸡粥应该还热在小泥炉上,去喝了吧。”
祝痕没有回头,进入更衣的屏风后,脱掉披衣,拭干水珠,声音不急不躁,“陛下,听个故事不?”
没等韶冬的回答,他就接着往下说,“有一个十分有权势的人,救了位小姑娘,那小姑娘冷冰冰的,也不道谢。但那个有权势的人就像被下了咒一样,十分喜爱这个奇怪的姑娘,真心喜爱,一门心思,矢志不改。就这么过了十年,按照戏文里的范本,也该功德圆满,修成正果了,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个骗局,早就设计好的骗局。”
祝痕穿戴齐整,走出屏风,依旧没去看韶冬,接着说,“如果十年骗局是幸福的,也还算交换的代价过大了。奈何有的只是痛苦、嫉妒循复往还……现在那个设骗局的人得到了一切,对一无所有的可怜人说,你还有身体与孩子没给我,不能走。陛下,觉得该给吗?”
韶冬猛地自浴桶中站起,眼神越来越危险,几步就逼近了祝痕。逼近后,他又惶然了,祝痕眼里的冰冷淡漠与从前的他如出一辙,抬手去遮祝痕的眼睛,又发现自己还湿漉漉的,水都弄到祝痕脸上了。
急忙忙地一把抱起祝痕,四处寻找着能擦脸的,等回过神来,祝痕刚换的一身衣服都被他弄湿了。
他颓然地后退几步,随手捡了件衣服,披上就出去了。
留在榻上的祝痕,死死地抿住嘴,钻入薄被内,埋头不语。过了许久才想起小壮壮,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还以为韶冬会带走小壮壮,见到小壮壮翻成麻花地睡的香甜,吓的怦怦跳的心终于落下。
经过这么一次后,似乎恢复到他想要的平静,似乎又没有。韶冬确实没再现身,只是悄悄地来去。
但如今的冷宫比皇帝的寝宫还要严密,吃个饭都有十数双眼睛在盯着,别说想要动点手脚。还有个更加不好的消息,让他心惊胆颤:韶冬准备重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