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眉头蹙得紧紧的,李素的决定他并不赞同,对他来说,不论支持哪个皇子,都犯了李世民的忌讳,李绩又是手握兵权的武将,在争储这种事上身份尤其敏感,最好的办法便是袖手中立,不偏不倚。
可是偏偏李素却做出了辅佐晋王的决定,如今李素的官爵不小,在朝堂中的分量不轻,所以李素的决定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李绩,令他犹疑踟蹰不已。
仿佛看出了李绩艰难的挣扎,李素主动笑道:“舅父大人勿忧,小子以为,此事舅父大人最好莫参与进来,您是武将,身份太敏感,若被陛下察觉,恐怕会给咱们两家惹来杀身之祸,辅佐晋王由我一人足矣,将来晋王若成事,外人眼里咱们两家其实是一家,自可分沾雨露,若然事不成,则冤有头债有主,舅父大人在军中威望颇深,此事又没有直接参与,想必无论陛下或是未来的新君都不会为难舅父,那时小子一家老小便靠舅父大人照料了,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李绩不满地瞪着他:“你觉得老夫贪生怕死不敢担当吗?”
李素笑道:“小子只是觉得没必要将两家的生死押在同一个人身上,舅父大人只要莫卷入此事里面,便能让咱们两家立于不败之地,您就是定海神针,有您在,我进可攻,退可守,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输掉全家性命。”
李绩沉默良久,点点头。
李素的话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局势未明朗前站队向来是冒险一搏的赌徒行为,李素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一场胜利,他深信李治必将是最后的赢家,可他不敢拿老爹和许明珠还有她肚里的孩子的性命去赌,哪怕有九成的胜算都不敢,因为那是自己至亲的亲人的命,不是他自己的。
李绩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叹道:“你这次赌得不小,若失败了……”
李素笑道:“若失败了,也不劳烦陛下派兵来拿我,我自己跳井痛快了断。”
朝一旁的牛进达眨了眨眼,李素道:“小侄跳井后,牛伯伯莫从井口往下看……”
牛进达一愣:“为啥?”
李素干笑两声,没敢回答。总不能说你老人家那张国字脸太像板砖了,出现在井口上方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让人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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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李绩府,李素长呼一口气。
有些话终于当面说清楚了,参与争储本就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而李素与李绩两家是一损俱损的关系,其实很早就该把话说清楚,只是考虑到李绩作为军中威望颇高的开国老将身份,这件事说出来未免太敏感。
今日既然李绩主动问了,李素自然便不再瞒下去,趁着争储的矛盾尚未尖锐,早点说出来也好教李绩早有准备,进退从容。
或许,将来李世民逝世后,李治作为太子登基可能会遇到一些人为的变故,那时李绩这位手握兵权的武将的重要性便十分突出了。
…………
回到太平村已是黄昏,家中颇显冷清,老爹李道正与方老五等部曲坐在耳房里喝酒顺便吹牛,气氛很热烈,一个说我当年阵前斩敌上百,另一个不服气便说我当年阵前杀敌三四百寻常事尔,斩敌上百的那个马上改口,说某某一战我杀敌破千,某将军大悦,送我雅号“千人斩”……
一轮牛皮吹下来,数字一次比一次夸张,最后大家的武力值基本能够一人横扫千军万马,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全看自己当天心情如何……
李素听不下去了,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家里是不是要搞个整风运动了?先把老爹关柴房里饿几天以儆效尤?
走到后院,刚准备进东厢房看看许明珠,顺便听听她肚里的动静,谁知走到门口却被丫鬟挡了驾,丫鬟战战兢兢告诉李素,夫人晚膳后觉得乏困便睡下了,夫人觉浅,老爷回来后还请轻手轻脚,最好去公主的道观里对付一宿,如此你好我好她也好……
李素愣了半晌,随即苦笑。
这位夫人果真是贤良淑德,宜室宜家,大方得不像话,只是这样看起来,显得自己特别像个渣男……
然而,这个年代的环境就是这样啊,男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若家里只有一位正妻反而招人笑话,许明珠或许当初对东阳还抱有一定的戒意,不过自从她有了身孕后,对东阳的戒意似乎一夜之间全消失了,现在这种主动鼓励他与东阳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休了?
站在后院的拱门外,李素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当个渣男。
东厢房里早已熄了灯,李素装模作样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最后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仰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转过身后,东厢房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戛然而止。
李素觉得自己的演技特羞耻,特矫情,自抽三耳光仍不足以平民愤的那种。
…………
道观后殿。
东阳见了李素没给好脸色,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能从上面刮下一层寒霜。
“夫人赶你出门才知道到我这里,当我这里是客栈么?”
李素搂过她的纤腰笑道:“公主夫人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