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摇头:“我怎么知道?或许他喜欢交朋友吧。”
方老五嘿嘿道:“还有,这只猢狲忙着拜访长安城的权贵,别的遣唐使也没闲着,有几个人趁夜溜出昌平寺,骑马跑到城郊农学外转悠,常常转悠到快天亮又回去,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李素目光闪动,沉吟半晌,缓缓道:“这个道昭回长安城后必然会去接触东宫的武氏,五叔你派人盯着他,只要他和武氏有了接触,你便亲自去一趟农学,找李义府,让他假装丢失了改良稻种若干,然后马上将农学的舆论压下,假装无事发生……”
方老五疑惑道:“公爷是要针对那位武姑娘么?”
李素叹了口气,道:“未雨绸缪罢了,先埋下这颗雷吧,她若老实安分便罢,若她有谋我之心,我便不客气了。”
“所以,这桩丢失稻种的事要假装发生,然后又要假装被压下,就是为了防备她?将来武姑娘若有针对公爷的异动,这桩事就会被公爷重新翻出来?”
李素赞道:“五叔受了我的熏陶,越来越聪明了……”
面色忽然一寒,李素接着道:“做完这些事后,五叔带几个人将那个倭国和尚除掉,一定要制造出意外而亡的假象。这人没安好心,留着终究是个祸害,而且他死以后,丢失稻种之案就变成了死无对证,对咱们更有利,可谓一石二鸟,五叔你佩服我不?”
“……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也是。”
…………
…………
第二天,太极宫忽然传出两道旨意。
第一道是人事变动的旨意,不同的是,旨意上将一百二十多位朝臣同时变动了,其中二十多人因涉李承乾谋反案而被拿下大狱,其余的近百人则全数调离长安,赴地方为官。
旨意出宫,颁行天下,长安臣民震惊哗然。
明眼人能看出来,这道旨意说是人事变动,其实根本就是一场大规模的朝堂清洗,而旨意上的一百多人,大多竟是曾经投靠魏王或者已明确表态支持魏王的朝臣,从二品殿侍中到七品主事,但凡与魏王有过密切交集的官员,一个不漏全部调离。
长安朝臣震惊过后,顿时平静下来。
大家已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他这是亲手为李治将来的登基扫清障碍,由此看来,李治的太子之位已经无比稳当了,再联想到长安朝野最近的传闻,李世民身子越来越不行,太医束手无策,而且从东征归来后,李世民并未召集过大朝会,种种迹象表明,这位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天可汗陛下,他的生命已进入了倒计时。
如此一来,李世民下这道略显仓促的人事调动旨意的用意,大家便都能理解了。
时日无多,只争朝夕,大唐的朝堂不能乱,为了归拢朝臣之心,震慑那些不安分的臣子,同时最大限度地将曾经李承乾和李泰两位皇子对朝堂的影响力减到最低,方便李治将来登基后朝臣对新君的效忠和归心,这道旨意只能由李世民来下,而且只能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早一点或晚一点,都达不到效果。
第二道旨意也颇出人意料。
这是一道杀人的旨意,李世民下旨将城外会昌寺僧人辩机腰斩于市。旨意上只有寥寥数语,这位名叫辩机的和尚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被腰斩,皆无理由。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不懂也无关紧要。
…………
李素听到这两道圣旨的内容时,他还在家里保持着好吃懒做的本色,舅父李绩派来的家仆将旨意的抄本呈给他,李素仔细研究了半晌,神情不由黯然。
对李世民的感情很复杂,有憎恨也有感激,更有欣赏,或许,感激更多一些,这些年君臣恩怨纠缠,总的来说,终归是恩大于怨,正因为这位君主的广阔胸襟,才会容许李素无数次犯错闯祸,才会不拘一格将李素的官爵升了又升,李素如今能有这般身份地位,与这位传奇天子的胸襟气度和欣赏是分不开的。
如今,这位传奇天子时日无多,一个激昂的壮阔的时代,依稀已见正在缓缓拉上了帷幕,依依不舍地走下历史的舞台。
至于那位辩机和尚被腰斩,李素的内心则毫无波动。
辩机与高阳之私情,李素不想评判是非,既然是自己做下的事,那么,做下之时便应有勇于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李素同情的只有高阳公主,这位曾经刁蛮活泼的公主,这几年过的日子或许很精彩吧,如今一段轰轰烈烈的私情已落幕,她用怎样的心情来承受陡然发生的变故?
独自坐在家里黯然神伤,李素呆呆地望着院子中间银杏树上的枝桠,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一双柔夷轻轻抚上他的双肩,力度不轻不重地按捏着,耳畔传来许明珠温柔的声音。
“夫君何事伤怀?能跟妾身说说么?”
李素没回头,强笑道:“你都没看见我的脸,为何知道我在伤怀?”
许明珠幽幽道:“夫妻多年,夫君的动作神态早已烙进妾身的心里,夫君伤怀时便独自坐在廊下一动不动,只看背影便让妾身觉得心疼,特别的孤单无助……”
李素笑道:“果然是夫妻,世上只有你和东阳懂我。”
“夫君究竟怎么了?长安城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