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冬宫。【..】
沙皇尼古拉二世伸手摸了摸他那近乎完美的“凡。戴克式”胡须(注1),用一贯貌似谦和然实则趾高气扬的声调开言道:“大清帝国当真欲以此为条件与日方换约么?”
外交大臣洛巴诺夫点了点头道:“此讯息乃驻华公使喀西尼自大清庆王及李鸿章处所获,且眼下辽东半岛皆在日军之手,此讯应当可信度极高。”
尼古拉二世哼了一声,道:“未料清国软弱如此。”随即却再度提高了声调,道:“清国之陆军不是于直隶并山东两番击败日军么,怎地对辽东之日军却如此无策?”
洛巴诺夫耸耸肩头,道:“或许是清军虽胜,却也伤亡惨重,抑或又有其他原因……”
“若以此换约,帝国远东之权益将受严重影响。”却是财政大臣维特开了口。
他虽是财政大臣,然俄罗斯帝国之外交政策却也多出自其意向,是以尼古拉二世与洛巴诺夫尽自有些对维特的犹太人身份不感冒,却也耐住性子倾听。
“清国之北满区域,人口稀少,帝国当可乘隙占据,而南满因人口众多,则可用经济手段间接控制,而日本占据辽东,却将成为帝国南进之障碍。”
“砰”却是尼古拉二世的拍案之声,“绝不容日本这只野蛮的黄猴子占据辽东半岛。”忽然暴怒的沙皇伸手轻抚了一下额头的伤疤这正是其访日之时,被日人行刺所留下之痕迹!(注2)
“日本国向清国所要求之媾和条件,对辽东半岛归日本所有一节不但有危及中国首都之虞,同时亦使朝鲜之独立成为有名无实。以上实对将来远东永久之和平发生障碍。”
洛巴诺夫之电文先后发至伦敦、柏林及巴黎。
最先回应的当然是俄国之盟友法国。
巴黎,凡尔赛宫。
“德、奥、意三国同盟之外交压力甚大,此当为巩固刚刚缔结不久的法俄同盟之绝佳时机。”说话的正是法国外长阿诺托。
刚刚登上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统宝座的弗朗索瓦。菲利。福尔缓缓点点头,道:“缓解法国在欧洲之孤立状态刻不容缓。然则台澎问题却又如何?”
法国向来视中国西南与东南沿海为自己之势力,对日本欲吞并台澎一事总归是有些不满。
然阿诺托却道:“若果法国占据台澎,势必会与英国关系紧张,莫若让日人占据之,只须日人担保不于澎湖修建炮台,保障台海通行之权,似可容忍。”
弗朗索瓦多少有些不甘,道:“共和国此番出力便无远东之利益么?”
阿诺托眨眨眼,笑道:“当然要乘此良机,提出划定滇越边界,签署中越条约……”
就在俄、法步调渐趋一致时,德国却始终未曾响应。
北京城,德国公使馆。
驻华公使绅珂在他的会客室里接待了一位德国同胞。
“克雷玛奇上校,看阁下之表情似乎颇为兴奋,然又有些焦虑,这可不像是一个德国军人。”
克雷玛奇略一欠身,道:“公使阁下之目光甚是敏锐,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难题,事涉德国之利益,因此还需公使大人相助。”
绅珂却道:“阁下身为克虏伯公司的驻华代表,在中国之人脉甚至还要强于本公使,我相信无论氏戮能解决。”
绅珂这话却也不是完全客套,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军火早已被清朝上下认可,李鸿章主持的洋务运动中最是青睐,淮系军队装备大半均有着克虏伯公司的烙印。
而李鸿章失势后,鹏于直隶、山东两省南部推行新政,其工业化更是颇为倚重德国工艺,保定机器局技术工程师德国人占了近一半比例,其中军火方面的专家多数与克雷玛奇有着这样那样的私交。
“诚如公使阁下所言,”克雷玛奇并未否认绅珂的话,“正是由于我们克虏伯公司与清廷军方良好的合作,才让我获知了一些事关德国国家利益的大事,因此有必要请公使阁下出面与清廷高层斡旋。”
克雷玛奇两度提到德国国家利益,绅珂也素知其办事严谨,登时来了精神:“还请上校阁下详谈。”
李鸿章府邸,书房。
一盏新沏之香茶置于案几之上,李鸿章轻轻揭开碗盖,一股氤氲茶香便飘溢而出。
熟悉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随即便闻李府管家的声音:“老爷,德国公使绅珂及克雷玛奇上校来访。”
“终于来了。”李鸿章的嘴角边忽然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会客厅。
双方寒暄已毕,绅珂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主题:“听闻贵国预备将东北、山东及河南数条铁路的修筑权交付俄国及法国,不知确实与否?”
李鸿章有意一滞:“这个……不知公使大人从何方听闻?”
绅珂与克雷玛奇交换了一下眼色,道:“如此说来,此事是确有其事喽。”
见李鸿章默然,绅珂的语速略显急促:“我们德国与贵国一向有着很好的合作,不知此次贵国如何会独钟俄、法两国,这样一来,贵我两国关系恐怕会受此影响。”
李鸿章有意长叹一声,道:“俄国已然表态,预备派遣舰队敦促日方退出辽东半岛,朝廷上下皆感激其行……”
绅珂比较罕见地打断了李鸿章的话:“力促日方撤军,我们德国也可出力……”
李鸿章恍如未闻,缓缓续道:“然俄国财力不逮,因此欲邀法国合作,是以朝廷有此想法。”
绅珂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