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颐和园,乐寿堂。【..】
翻阅罢《马关条约》,慈禧太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太后神情轻松,刚毅便有心说几句歌功颂德之言,然不管此番朝廷如何保全了颜面,割让台澎却系事实,是以刚毅嚅嗫了片刻,话到嘴边还是变了意味:“启奏太后,和约虽成,然尚有若干善后事宜,老臣以为,首要之举便为裁军。”
抛开其他,刚毅此言却是颇有道理盖因关外驻军百余营,粮饷供给便系一难,前番早已有报,即便是治军最严之宋庆部,也多有士兵扰民之举,更遑论其余诸军。
翁同管着户部,更是心系饷银,当下也附和道:“现合约达成,纵然倭人尚未退兵,然关外驻军似可裁撤一半,如此也可表朝廷体恤之心。”
本来话至此仍是共识,然刚毅的下一句却又露出针对之苗头:“叔平大人缘何只言裁撤关外驻军?关内国师所部却只字不提?”
这下满堂人皆听出味道,然事涉国师爷,是以多不言语,仅翁同因刚毅之语也对准了自己,是以开言道:“关外驻军纵然算得精锐,然与倭人交锋却是屡败;而国师爷所部却是甚利,可称之为无往而不胜也不为过,若将如此精锐裁撤岂非朝廷之损失。”
纵然翁同此言确为实情,然素将满汉之分看得甚重之刚毅仍道:“国师爷所部虽精,然其将佐却均无朝廷功名,如此便可算得国师爷之私兵。若在战时,自然可用,然眼下和约已成,便该当遣散。”
这话却甚是有力,一时间,便是翁同也为之一滞,然随即道:“战事已毕,当可令国师爷按功劳上奏朝廷讨得封赏……”
话音未落,刚毅又顶了回来:“几番大胜,也未见国师爷讨封,可见其志向非在此节。”
刚毅之言渐趋露骨,翁同忙道:“据闻国师爷早已裁撤士卒,现人数已然不多,若然遣散这支精兵,一旦倭人反悔,又如何能当?”
这话却把刚毅问住,毕竟,虽是达成和约,然倭人之狼子野心甚重,谁也不敢保永世之和平。
此时,忽闻高高在上的慈禧太后开了言:“诸爱卿皆是为朝廷着想,莫再做口舌之争,可电令国师速将有功将佐名单上奏,兵部酌情升迁。至于倭人之祸心却也不可不防,此番停战,俄人出力甚大,便电令在俄之李中堂,设法与其订盟,共御倭人。”
圣彼得堡,冬宫。
外交大臣洛巴诺夫显得异常兴奋:“帝国迎来了远东扩张之最佳时机。”
财政大臣维特也难掩得意之色:“西伯利亚铁路穿越中国东北直抵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作为结盟之先决,清廷已不可能拒绝了。”
本来清廷的总理衙门曾断然拒绝了俄国公使喀西尼提出的借用中国东北修建西伯利亚铁路的无理要求,然现在,俄国作为中日调停之“居功者”,已然令清廷首要感激涕零,大可以挟“功”索取“报酬”。更何况,李鸿章专程赴俄欲签署同盟之密约,这更给了俄国借地接路之底气。
洛巴诺夫笑道:“借地接路一事诚然可喜,但眼下还有更妙的良机可以让帝国取得更大的利益,那便是,我们帝国梦寐以求的太平洋不冻港!”
维特一怔,毕竟和铁路事宜相比,这更是帝国的头等大事,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虽好,怎奈冬季依然封冻,俄国上下,皆对更南边的那个优良海港垂涎三尺,那便是,位于辽东半岛南端的旅顺!
王座上的尼古拉二世霍然直起身来,显然,洛巴诺夫的话提起了他的兴趣。
“尊敬的陛下,”洛巴诺夫欠身道:“驻华公使喀西尼最新密电德国的远东舰队已然进驻山东半岛的胶州湾。”
尼古拉二世第一个感觉是不悦,毕竟他与德皇威廉二世还算是表亲关系,这个表兄不打招呼便擅自“占据”中国的港口是对他的极大不敬。
但随即,他便兴奋了起来:“的确是一个好时机,洛巴诺夫,说说你的计划。”
洛巴诺夫道:“《中俄防御同盟条约》不日将签署,加之我们俄国作为中日战争调停人的身份,派出舰队进驻旅顺监督日本撤军便是顺理成章之事,只是担心有可能会刺激英国及日本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此时德国舰队北上却给我们这样的口实防备德国舰队对中日停战的破坏。这样,即便是英国,也难以提出反对意见。”
尼古拉二世点点头道:“那么首要之举便是催促中国签约。维特,答应中方的西伯利亚铁路十年收益的二百万卢布不妨先行拨付,务要三日内签署条约!”
保定府,鹏之居所。
一部书稿置于案头,鹏细细翻阅,不时赞叹。
“国师好雅兴。”却是保定学堂主讲吴汝纶。
鹏起身道:“此乃李映庚所著之《军乐稿》,颇多创新,可于军中推广。”
吴汝纶略略一翻,道:“此乃部分昆曲曲牌化简,运用同场唱法,按拍形成西乐节奏,堪称一大创举。”
鹏叹道:“玉山(周馥)、耀西(李映庚)、子淳(沈家本)等皆为当世之人杰……”
鹏发此感慨却是因清廷连番下旨,将几人调离。
吴汝纶劝道:“聚散乃人之常情,更何况几位大人或升或迁,皆可称贺。”
鹏心中却暗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是慈禧生恐自己羽翼过丰,方才如此行之。
以吴汝纶之才识,当也甚明此节,是以岔开话题道:“据闻朝廷有连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