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光第二日醒来，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大约是受了金属平板的刺激, 他做了一晚乱七八糟的梦。梦中没有回鹘，没有圣域, 也没有星盟系统的存在。他还是记忆中那个纵情享乐的二代, 半夜不睡觉跟着一群相熟的朋友跑去城市的外环赛车。
晃眼的灯光下, 发动机轰鸣，女郎的娇笑，一众或远或近的窃窃私语, 他听到曾经的好友敲开车窗, 问了句：“诶, 你在大唐不回来了吗？”
李流光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唐是哪里。然裁判的哨声响起的突兀，他几乎是下意识踩了油门, 车子发动的瞬间, 一张巨大的扑克脸从天而降——李流光蓦地睁眼, 占据视线的是沈倾墨放大的笑脸。
“七郎。”
沈倾墨支着手臂，侧身躺在李流光的一旁。叫着“七郎”的时候, 声音暗哑, 含着缠绵的情意。或许是早晨的阳光正好, 从帐篷一侧的小窗透入，浅浅地倾洒于沈倾墨的身上，映照着他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仿佛氤氲着神光。
李流光一时有些看呆, 随即眨眨眼将不知丢在何处的神智找回，囫囵地揉成一团塞入体内。理智总算回笼，他轻笑起来：“什么时辰了？”
“卯时快辰时了。”
沈倾墨回答完，俯身笑道：“七郎你刚刚看我，可是心中喜欢？”
李流光挑眉瞪了他一眼，自是不肯承认刚刚被沈倾墨美色所迷。他正欲起身，沈倾墨已整个蹭了过来，紧紧贴到他的身上，像是急于撒娇的小兽，抱着他含糊道：“七郎。”
两人身体契合，彼此间毫无间隙。沈倾墨早起的反应急切而冲动，毫无掩饰地袒露在李流光的面前。
李流光：“……”
不待李流光推开沈倾墨，沈倾墨已抓着他的手放在那处，再开口语气是深深的压抑，只留情潮涌动：“七郎，我想你，他也想你。”
声音响在耳侧，却又似直达心底，有温柔缱倦的情思缠绕。李流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和沈倾墨被困于氟石矿的那次。彼时沈倾墨的心思已然明晃晃地昭显，他却仅是当做少年人的冲动。思及那时沈倾墨情动后的反应，他迟疑着没有松开手，只觉掌心处的炙热简直要烫坏皮肤。
“七郎。”沈倾墨不肯满足现状，催促想要更多。
李流光略微犹豫，顺着沈倾墨的手指轻轻动了起来。
尽管帐篷内的声响并不大，但守在外面的霍节和蔡伸俱是武人，耳力远非一般人所及。蔡伸第一时间意识到什么，板着脸努力将自己当做泥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明明公子得偿所愿算是喜事，只是……蔡伸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霍节，总觉得莫名有些心虚。
霍节显然也听到了帐篷内的声响，眉头微皱，低声问蔡伸：“你可听到有什么动静？”
蔡伸：“……”
他不说话，霍节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好在霍节不知沈倾墨同李流光的相处细节，尚未想到别处。
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帐篷内的两人才起床收拾妥当。沈倾墨心想事成，出来看到霍节难得给了一个笑脸。反而是李流光愣了下，没想到霍节会守在外面。不知想到什么，李流光面色微红，若无其事轻咳一声问：“霍林河可有消息传来？”
提及正事，霍节丢掉了之前的疑惑，沉声道：“郭都护传来消息，从回鹘救出的第一批女奴已送至霍林河。郭都护将她们安置在工坊后面，并如小郎君说的那般在云中城和霍林河两处难民中设立寻人墙，找寻她们的亲人。”
听到此处，沈倾墨插了一句：“什么女奴？”
蔡伸敏感地偷撇了沈倾墨一眼，心下不免想依着公子的性子，那是恨不得连小郎君身边的一只鸟都是公的，怎么可能容忍女奴的存在。不对，他又转念，公子现在得偿所愿，怕是只能容忍小郎君身边的人是阉人了。如此一想，他不由觉得双腿间一阵冷飕飕，看李流光的眼神也变得异常诡异。
李流光没有注意到蔡伸的异常，大概把安公同图弥渡之间的交易跟沈倾墨讲述了一遍。沈倾墨听在耳中，虽不喜李流光身边有女人存在，但七郎心善，他心中各种念头翻涌，最终没再提女奴的事，随口道：“那寻人墙又是何物？”
“顾名思义，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李流光解释道，“就是寻了一处高墙，将收集到的同家人失散的人员消息贴在墙上，每日有专人在墙边诵读这些内容，以方便大家寻找亲人。”
他说的简单，霍节开口补充：“七郎此举大善，据郭都护所言，已有数十人家因着寻人墙而团聚。每日寻人墙下人头攒动，时时能听到团聚后喜极而泣之声。”
“已经有效果了吗？”
李流光听了十分欢喜。他本是因着沈倾墨失踪而无意中想到这个念头，当时急于寻找沈倾墨，便把寻人墙的设立托付给了郭凤虏。没想到郭凤虏办的有声有色，真的起了作用。
霍节点点头，又叹道：“某听闻寻人墙上的内容一日多过一日，整个霍林河近乎家家都有亲人失散，也不知最后能寻回多少。”
自来战乱便是如此，漫说千年前的大唐，便是李流光熟悉的后世，国外战乱频发地区家人失散也是常事。不过后世联系手段繁多，可以电话、登报、邮件，甚至电视寻人，不像现在寻人只能靠口口相传，偶有画像也同真人差距甚大。
画像……某个念头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