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睁开眼睛,瞧着柳老太爷那怅然模样,先歪着头纳闷地看他,转瞬就想到柳老太爷是想到自己的结发妻子欧氏了。上辈子就有人说过她长得像欧氏,为了不叫柳太夫人因为这厌烦她,她费了很多功夫修整眉毛刘海。
“祖父。”柳檀云唤道,从躺椅上下来,就拉着柳老太爷道:“咱们去钓鱼。”说着,望了眼天上,见天开始阴沉下来,却没有落下雨点。
柳老太爷笑道:“改日去钓,今日叫祖父给你修剪修剪你的花草。”说着,就向一旁的花盆看去。
如今虽是盛夏,但半个院子遮蔽在凉棚之下,风吹来,满院花香四溢,也不叫人觉得燥热。
柳老太爷从小丫头手中接过剪刀,瞧见院子里花草是任由其生长的,暗道旁人果然是言过其实了,这么个小丫头哪里会侍弄什么花草,于是就拿着剪刀,将多出来的枝杈剪掉。
修剪之后,就剪下一盘子花朵来。
桂妈妈拿了盆子过来,将剪下来的玫瑰、牡丹、蕙兰等花朵浸泡在盆子里,然后提点柳檀云道:“姑娘,这些花不如送给夫人姑娘们簪戴吧。”
柳檀云回头望了眼那盆子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心想自己上辈子倒是周全,有了好东西都要不偏不倚地四处分出去,如今嘛……
“这些都是祖父剪下来的,自然要留着。回头叫小一折了柳枝做了花篮,将这些花插上去。”
柳老太爷正将一片兰叶剪去,听她这般说就回头,对着柳檀云的笑脸,也回之一笑,笑道:“是祖父剪的就珍贵了?”
柳檀云仰着小脸道:“那自是当然。”
过会子,柳老太爷又听柳檀云要吃炒莲子,那莲子要非常青涩的,于是问:“做什么要吃青青的莲子?”
柳檀云笑道:“那青莲子去了皮,里头的仁嫩得很,就跟汁水一般,比老莲子要甜得多。”说着,又嘱咐婆子跟厨房:一,她只吃里面的仁水水嫩嫩的莲子;二,剥莲子的时候,不能弄烂了里面的仁,一盘子莲子仁全要完整无缺的;三,不能炒老了,里面的仁吃起来,还该跟生的时候一样水水嫩嫩;四,不能炒生了,不然会吃坏了肚子。
柳檀云之所以要这道菜,不是因嘴馋,而是因这道菜难做。青莲子要现去采摘才有;采摘的时候又要注意只摘极嫩的;里面的仁鲜嫩非常,剥皮的时候又要非常小心才不会将里面的仁弄烂;炒的时候又极易炒老,如此又要折腾着费上好大的功夫。
这番,她就要柳老太爷评评理,瞧瞧她一个姑娘有没有那个资格跟厨房里要东西。但看那些人日后还敢不敢拿着她要香椿芽、豆浆这等小事说嘴。
既然顶了个刁钻的名,她就刁钻到底,再刁钻她也是主子,谁逆了她的意思谁倒霉。
柳老太爷听了,就问桂妈妈等人:“这是你们教的?”
桂妈妈等人忙道:“奴婢并不曾跟姑娘说过这个,这还是头回子听说这事。”
柳老太爷笑了笑,心想柳檀云倒是嘴刁,又瞧着她一本正经地将一二三四说给婆子听的模样十分有趣,竟似个小大人一般,就对桂妈妈道:“回头叫人将姑娘的菜也端到前头去,叫我也尝尝那青莲子是什么味道。”说着,又觉有了花香,必定要有鸟语才好,又叫人弄了各色鹦鹉给柳檀云挂着,然后就领着柳檀云往前头他自己个书房去了。
却说桂妈妈为难地将话转给吕氏,吕氏也为难起来,她虽当家多年,但一来没有儿子傍身,二来,吕家算不得高门大户,三又有柳太夫人、戚氏、小顾氏三代婆媳为难她。虽柳孟炎如今官运亨通,但下头人还多是对过两年就要袭了国公府的柳仲寒一系忠心,说到底,下人也知她这家不过是替小顾氏暂时当的罢了,比起小顾氏那正经的夫人,自己这管事当真名不正言不顺。
因此,吕氏心知除了有柳老太爷看在柳孟炎的面上给她撑腰外,旁的她并没有可依仗的,若说当家的能耐,戚氏、小顾氏也不少这个,因此这也不算是能服人的事。是以吕氏平日里小心的很,不敢太为难下头人,免得有人抱怨,此时见柳檀云张嘴要了道叫人大费周折的菜,且柳老太爷也跟着胡闹,于是心里一边怨着柳檀云多事,一边又叫贴身丫头画扇亲自去跟厨房里人好声好气地跟厨役说。
却说画扇跟厨房里说了后,果然厨房里炸开了一般,那些婆子媳妇不敢不给,但自己个也不敢保证说能做出那道菜来,有的道:“便是太夫人也不会要这样为难人的东西,莲子多的是,不吃莲子羹偏又要什么炒莲子,炒莲子就罢了,还要吃极嫩的莲子,我活到四十八岁也没听过有这道菜。”
又有人说:“二姑娘的嘴越来越刁,这日后岂不是要吃龙肝凤髓?”
有的说:“就与老太爷说咱们不会做吧。”
……
说了一圈,众人又七嘴八舌地撺掇厨房里的领头媳妇蔺婆子去跟柳太夫人闹。
那蔺婆子暗道这些人都叫她去说自己做不了,这岂不是显得她本事不够?想国公府里头什么珍馐佳肴她做不出,年前还因她做得一道汤得了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