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泽一滴滴落在他的手上,他愣了愣,抬手抹去她颊边泪痕,“哭什么,不喜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什么簪子,只想时时刻刻能看着你,知道你平安就好。”
这其实是个美好夙愿,理应不可能实现。可他却将玉簪重新收起来,一只手握上染血剑柄,一字一字问的认真:“是吗?你只是想要这个?”
手起刀落,削下一片半寸长的骨头,薄薄的一片,在黑暗里闪着幽暗蓝光。他把骨片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咬牙忍着痛,许久,轻声道,“无论我平安与否,你都会第一个知道。”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整个村子的人以杀人为生。传言世间有类族人身怀异能,其骨若剔除一片,待持有同样骨头的主人有危险时,骨片就会变色,称为追魂骨。简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用的追踪工具。
曾有杀手组织和宫廷暗卫为了追魂骨,不惜一切代价找寻这一族人的踪迹。寻到之后便是满门屠戮,生生将皮肉剔除,只带走人骨。其后某天,这一脉人终于销声匿迹。我原以为只是灭绝,原来是他们举家迁移道到与世隔绝的村子里。
从此往后,岁月平静的像无风的湖畔。玄青也因受伤颇重,暂时只在家中养伤。
回想起我认识的方芜,看不出半分失忆的痕迹。我虽希望她能同他在这世外桃源天长地久,可就我所知的之后种种,也知道这个美好愿望不可能实现。
这一天终于来了。
有杀手外出执行任务,带回许多张寻人启事。玄青的师父深夜找来,和他在屋外院中密谈许久。待他回来时,已替她收拾好行装,牵她的手走到那片开遍紫花的树下,她已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她扯住他的衣角,眸中似有泪光,“哥哥,我不走。我不想做什么公主。”
他僵了僵,摘下一朵蓝花楹,别至她耳后,“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就去娶你。”
她的颊边蓦然泛起嫣红,“你说什么胡话。我既是皇亲国戚,你怎么可能任由你……”
紫色微花落满肩头,他定定看着她,漆黑眸子映出她微红的脸,那是他最后一次同她笑:“一人拦我就杀一个,两人拦我就杀一双。天下人拦我,我就杀尽天下人。阿楹,我总要娶到你。”
最后方芜总归离开,像飞鸟还巢。皇宫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就像把一只盛满奇花异草的水晶杯摆在一间破庙里,尤为不和谐。
不知她是否相信了玄青的话,于我而言,总归是持怀疑态度。年少时难免气盛,说出狂妄自大的话倒也无可厚非,最多听听便过去了。可之后的情景将我的想法尽数推翻,只因玄青开始沉下心来,潜心练武。
我不知他是否是天生骨骼清奇,一日能学他人十日学来的东西。只是他传说中的高人师父在半年后已经教无所教,最终只能任由他离开村落,另寻高人。
他成了真正的杀手,为了她。
三年,一千余天,如白驹过隙,两个人分别过着各自的生活,唯一相通的地方是天上那一轮明月。她的记忆在回宫不久后恢复,也不似与玄青在一起时爱哭爱撒娇,容貌生的愈发沉稳端庄。可也不似我初遇她时,在宫中无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