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主持问了三遍,雨村亦答了三遍,一遍遍都如钝钟,一声声敲在水湛胸口。
待雨村答完,方丈又将剩下的顶髻剃去。
只觉得头顶一片清凉,雨村起身,抖了抖衣袖,残留在身上的头发根根落地,仿佛抖掉了一世的牵绊,又归于本处,长跪合掌。
那方丈对雨村道:“师弟,本寺僧众,以‘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排行,师父寂空禅师业已圆寂,老衲法号淳远,你是老衲师弟,便取法号淳明。”
片刻磬声想起,雨村朝着释迦牟尼像前供奉的寂空禅师灵位拜了三拜,起身立于一旁,又与那寺中僧众,一同唱了佛偈,这剃度礼才算结束。
剃度礼一结束,那李德全一一与那方丈和雨村道了别,这才走到水湛身前,道:“雍王爷,咱们回去罢!”
李德全停了半晌,不见水湛回话,一抬头,只见水湛正死死的盯着雨村背对着他的身影,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将雨村吃进肚里一般,不由得又上前一步,略提高了声音道:“雍王爷,咱们回去吧,圣上还等着咱们复命呢!”
水湛这才冷冷的看了李德全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大雄宝殿。李德全被水湛这一眼的气势压的浑身直冒冷汗,半晌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落在了后面,突然之间,李德全感觉,就算是贾雨村代君出家崇福寺,水湛也不会如圣上所预想的那样,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断了这份情。
许是得了圣上吩咐,主持给雨村安排的住处十分清幽,是位于后山之上竹林深处的一处独栋小楼,山脚下一条清溪流过,一座小小的石拱桥跨立其上,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直通小楼,那竹林生长的繁茂,竟有些挡住了石板路,小楼隐匿其中,若隐若现,很是有些禅宗“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境界。
雨村见了,十分喜欢,连带着心中的抑郁也去了不少。在这小楼里住了几日,这后山竹林中,除了扫撒和送斋菜的小沙弥,几乎无人踏足。
且雨村是圣上替身,地位超然,又是主持名义上的师弟,除了主持,就数雨村辈分最高,是以走在寺中,常有那白须如银的老和尚冲他行礼,口称师叔。雨村听了,颇有些尴尬,于是便也不经常在寺内走动。一时之间,雨村在寺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渐渐地,雨村的话渐渐也少了,常常一个多月都不发一言,只每日里抄抄佛经,自己个儿跟自己下棋,赋诗作画。
许是雨村这里的消息传到了水湛耳朵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派人送来了一把七弦琴,触手极轻,指骨轻叩,其声通透,轻拨琴弦,淳淡而又金石之韵,韵上好的古琴。从指尖触上琴弦的那一刻,雨村便知道自己离不开它了。
如此一来,雨村倒是越来越不像个出家人,倒全然是个隐士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个周末有些忙,本想早些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