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是一个幻阵。

城里的居民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生存,那些书中所描绘的事物对他们来说,才是虚幻而不真实的,所以荒城的人厌恶书本,也不喜欢那些读书的人。

渐渐地,荒城的人一代代这样愚昧地生活着,他们将现在的生活当成常态,人们每到黑夜,就如同陷入暴力的狂欢。

没有正义,也没有道德规则。这里是已被邪气侵蚀的荒城古阵,像是一个群魔乱舞的末世。

陷入荒城中的人,也会被潜移默化,逐渐爆发内心中阴暗的一面。

也许要用几年、几十年,也许只需要几天。

一开始里面的修士还会介意时间的流逝,但是到了后来,他们已渐渐分不清白昼与黑夜,他们与荒城的人一样,夜晚寻欢作乐,到了白天便会失魂落魄,期待夜幕的降临,直到他们最终被阵法同化,也成为荒城的一员。

所以当奉王被苍霖用弯刀勾着脖子时,柳昔卿冷冷开口道:“既然是这样,奉王便带我们回府吧。”

奉王狞笑道:“原来你们是想挟持本王!哈,以下犯上的贱婢!”

两个人对奉王的嘶吼没什么反应,苍霖一拳打晕了奉王,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拖在地上,对柳昔卿道:“回到王府,先夺兵权,再下政令。”

柳昔卿皱眉道:“荒城腐败的根源不在奉王,而在城本身,我不觉得政令可以让民众开智。”

苍霖道:“民众开智?上位者可不需要开了智的民众,奉王府掌控着这座城的武力和财富,我们先要集权,才有足够的能力来寻找阵眼。”

“可我隐隐有感觉,阵眼……应该不是能通过权利获取的俗物,更应该是某种机缘。”

“柳道友,其实你只是怕这些腌臜的东西污染你漂亮干净的裙子罢了,一路上你都很紧张,因为你担心魔君考验我们的道德感?正义之心?”苍霖笑了笑,“在魔修身上寻找道德感和正义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所以魔君大人不会将这些作为严格考量结果。他需要的是可以厮杀在野地中的孤狼,可以冲锋在前线的猎狗,只有最绝望的人,才会将守护暗夜当成一种光明,带着这种狂热成为修真界的怪物。”

柳昔卿握紧拳头,道:“你就是这样看待守夜人的?也怪不得你两次落选了!”

苍霖拖着奉王沉重的躯体,缓缓向奉王府走去,他边走边道:“这是我第三次参加守夜人试炼,说实话,前面两次,我也没怎么用心,只是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可这一次,我却非成功不可,柳道友可想知道原因?”

柳昔卿沉默地跟上去,她知道苍霖只是想倾诉。

他道:“守夜人中,有一位名叫屠凛的元婴修士。”

柳昔卿当然记得屠凛真君,他便是她向往守夜人的启蒙者,难道苍霖认识他?

柳昔卿不动声色道:“这位屠凛真君,莫非是你的朋友?”

苍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前不久,东胜州泉星宗地界发生了一件足以震动修真界的大战,沉寂千年的魔君终于再度出手,而屠凛作为守夜人,也参与了这一战,而且在魔君赶来救人之前,拼死守护宏景山的魔修,立下了大功。柳道友既然为虚妙山的弟子,而虚妙山的于远鹭与宏景山素爻洞的宋媚双是师兄妹,所以柳道友想必也该知道这件事吧?”

柳昔卿手指微动,她此刻才感觉苍霖似乎来意并没有那么单纯,只道:“自是知道。”

“听说其中一位宏景山的魔修,还是魔君大人的心上人。”

柳昔卿声音便有些冷,她道:“当日大战,在魔修中已被当做机密,便是连修真界也甚少提及,不知道苍道友何故在此提起?”

“屠凛真君便在那一战中重伤,即便有魔君大人赐下机缘,也至少要修养数百年,我与他相交千年,前去探望他时,他还不能说话,只能用神识告诉我,他心中的牵挂。”苍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在东胜州海边的一座小渔村,那里有一位穷苦的少女,他担心她有没有嫁人,过得好不好,拜托我去帮忙照看。可他忘了,他过了六十年才醒过来对我说这番话,所以当我去到那个小渔村时,那个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妪。她已经老眼昏花,看到我从天而降,还以为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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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还以为他是屠凛真君,她等了这么久,爱等成了恨,恨等成了怨,怨又变成了淡漠,她坐在小屋外,看着海滩上忙碌晒海菜的儿孙。

老妪已习惯与儿媳算计那两个铜板的鞋底钱,她每天最在意的事,是中午下饭的黄酒有没有被掺水,心尖尖上挂念的是最小的孙儿有没有多吃一口饭……她早已忘记了那个冷面心热的修士,也忘了那段甜蜜而折磨的青涩岁月。

可过了六十年,当恍若仙人的他重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知道,心中一直都是爱的,从来没变过。

“阿凛,你来看我啦,你……终于来看我啦……”老妪浑浊的眼珠闪着泪光,干瘪的嘴砸吧了两下,她那被太阳晒得黝黑,被海风吹得皱纹遍布的脸带着幸福的笑容。

可她却已不敢伸手碰他。

苍霖知她认错了,但却没有否认,他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对,我来看你,但是对不起,我来得晚了,你怪不怪我?”

老妪已经糊涂了,她其实听不清苍霖在说什么,只是用力抽开自己的手,颤巍巍地举起摇晃着,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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