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不了!”林惊尘扶额,千算万算,没算到许欢颜竟然来这招。
眼神明媚而天真,再配上单纯无害的脸孔,卖起萌来,简直就是大杀器,毫无抵抗力。
他无声叹气,“那走吧!”
指尖一挑,许欢颜两眼一花,旋即茫茫桃源,萋萋青草,八十一万坟茔的线条,都开始恍惚消融。
浓重墨色里人影晃动,碧树桃林,如血桃花漫天飞舞。
许欢颜艰难地支起眼皮,手撑着花坛慢慢坐了起来,这么轻的动作也能牵扯到身上遍布的伤口,尤其是穿胸而过的伤,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漫了出来。
眉心微蹙,这一次,伤口竟然没有自行愈合。
见到她醒来,半夏松了一口气,瞥见她身侧忽然浮现的那个白色身影,她的心情却不算太好。
眉骨清俊,双眸噙着似有似无的笑,一痕薄唇似蔷薇,微微抿起,竟是那样熟稔。
半夏皱眉,忽的脑中电光一闪,这分明是无量玉洞中那肉身不腐的化境强者,怎么又出现在她身边?
身形缥缈,仿佛笼着一层薄薄月光,看不真切,这怕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抹亡灵吧!
半夏不由得心惊,看着他们身后那棵仍然不见顶的桃树,着实拿捏不准。
只觉那人影一晃,已经到了眼前,伸手想要碰他的脸,半夏一怔,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被人捏住了手腕,腕子上冰凉入骨,根本不该是人应该有的温度。
“喂,小子,你得了我的传承,见到我就这种姿态?好歹也行个师徒之礼!”林惊尘眸色渐深,未束的发散在朔风里,越发显得飘逸干净,然而说起话来,总给人一种他很欠虐的感觉。
半夏眸光闪烁,怔怔地看他,忽的转头向许欢颜求助。
她眼底亮起幽幽磷火,笑意凝在唇角,微微点头,半夏这才看向林惊尘,缥缈恍惚的身影总透着淡淡的光,他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忸怩,“师傅!”点头便算是行礼了。
林惊尘哑然失笑,自己竟然这么没有可信度,还得许欢颜来替他正身。
凝烟从见到林惊尘那一刻开始,便停止了攻击,慢慢走了过来,望着那张清俊的脸怔怔出神。
秀目中攒着泪光,终如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砸在衣服上,晕开一抹暗色。
她喃喃:“师傅,是你么?”
凝烟下意识地伸手想触碰林惊尘的脸,忽的讪讪收回,只是捏着他的一截衣角,怯怯地看他,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狂喜、惊讶,还有不能言说的爱恋。
“别碰我!”
林惊尘并指凝剑,毫不犹豫地挥下,斩断了那截袍角,冷然直视凝烟纯美得有些陌生的脸,唇边却笑意浅浅,好似风雨中一朵静然绽放的玉莲。
“师傅。”凝烟顾不得拭去颊边滚落的热泪,面如死灰,怔怔地看着熟悉如斯的容颜,笑意温柔,双眸却如常年飞雪般冷透,心底已是慌乱,娇躯颤抖,盈盈泪光簌簌落下,湿了衣襟。
月白衫子恍惚如烟水云雾,她只能远远看着,却无法触碰,这个人是她的一场镜花水月,生生世世无法忘却的梦。
“烟儿,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桃林飞花成阡陌,湖光山色梦幻朦胧,凉风袭来,吹散落花无数,林惊尘遗世独立,宛若飞仙,嗓音淡然,却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凝烟身子一抖,已是跪倒在地,双手揪着林惊尘的手,眸间水光泛滥成河,却一直唤着“师傅”,声声入耳,哀伤得令人心疼。
林惊尘淡淡地笑着,眸底哀祭恻然。
“师傅,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烟儿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不会再犯了,求你别不要烟儿!”
凝烟瞥见他眼中渐深的墨色,已是哭得不能自已,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劲地哀求林惊尘。
许欢颜在一边听得心都碎了,然而不论她如何使眼色,林惊尘都无动于衷,干净的瞳仁静影沉璧。
“烟儿,我教导你近百年,何曾教过你这般凶残血腥之事?”唇边漾开一抹苦涩的笑,“我教给你习武做人,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可不是用来屠城,不是用来伤天害理!”
那数十万冤魂夜夜哀鸣,噬心蚀骨的痛苦,他竟承受了百年,只换来如今半日光景,而眼前唯一的徒儿却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受万人唾弃,教他如何能安心。
“师傅,只要你能回来,哪怕现在就让我遭天打五雷轰,我也不在乎!”凝烟抬眸,说话时仍然带着哭腔,眼神却坚定,她慢慢站起来,仍然紧紧地攥着林惊尘的衣服,那神情怕极了,仿佛一松手眼前身形飘忽的人就会消失了,红裙沾了泥土,有些脏了,但烈烈如火,宛若夜色里一柄问天长剑。
“放肆!”林惊尘是真怒了,声音如昔,干净而透着哀伤,身形更是飘忽不定,他捂着心口,那里被万千种交织的情绪填满了,几乎能看到一簇簇浅碧色的玄气从他玉府中逸出,黑气渐渐占领了整个空间,不论他怎么压制,都改变不了这个趋势。
冤魂之气没了他的压制,更加放肆。
“师傅你怎么了?”凝烟吓坏了,嗓音颤抖得厉害,林惊尘看也不看她,扭开她的手,转身走向了许欢颜,每一步都有些踉跄,手,冰冷得吓人。
“我知道了,一定是温养的时间不够长,还需要更多的血肉!”凝烟已经慌了神,眼里满是惊恐,她怯怯地跟了上去,忽的眸光一转,看着许欢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