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颜思绪有些混乱,昏昏沉沉,仿佛脑子里炸开了烟花,轰隆巨响震得她心烦意乱,连做饭的心情都没了。
随便收拾一番,也就凑合了一顿。
从河里打上来的鱼被许欢颜剥了鱼鳞,剔骨去刺,只剩着一根主刺,用盐腌制一番,在油锅里炸至金黄色,用勾芡的水大火煮着,很快熬成了一锅奶白色的汤,撒着些百香草,去了腥味,也让口感更为醇厚,至于野菜随便烫烫就能吃了。
其他人都不大会做饭,只有白术能勉强打下手,在一旁看着,被香味勾起了馋虫,很快将汤底也吃了个精光。
潘云清倒是有骨气,明明很饿,闻着飘散的香味,眼神都变了,却死活不愿靠近,不论潘灏天怎么劝,她都赌着一口气不吃。
许欢颜冷冷地看了潘云清一眼,也懒得管她。
她踱着步子,朝河边走去,芦苇荡里漫天飞舞的芦花,仿佛月下的精灵,轻轻巧巧地沾了一身。
半夏跟了上去,并将意欲跟随的潘灏天挡住,“你还是先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吧!”眸光掠过潘云清的脸,微冷。
潘灏天一怔,愣愣地看着半夏的眼睛,仿若无垠深夜,跳动的火光如星子,仿佛能将人心都吸了去,他忽然就有些愤怒。
半夏不再迟疑,跟了上去。
许欢颜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芦苇荡,轻盈的白花就肆意飞舞,她站在光下,身侧清溪潺潺,月色流于表面,光华浅浅,那张白皙灵动甚至有些稚气的脸映在湖面,说不出的动人。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远不近,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你跟着我干嘛?”
“来看你死了没!”
半夏揉揉鼻子,不去看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声音平静,语调深处却是担忧。
许欢颜翻了个白眼,有些不以为然,“想要我的命再等个一百年吧!”
半夏微笑:“这不是担心你自寻死路嘛!”
许欢颜无声叹气,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半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欠揍!”
“你想揍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你可真是了解我,果然还是想掐死你!
“许欢颜,你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半夏垂眸看着对自己咬牙切齿的女子,眼里一层层担忧漫了上来。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未说的话都被半夏突然的拥抱阻断。
他说:“在我面前没必要逞强!”
许欢颜微怔,她恍惚记起燕流光俊朗温毅的脸,也是这样将她抱在怀里,颤抖的嗓音噙着宠溺:“颜儿,想哭就哭吧!”
好长时间没有被人这样温柔以待了。
脸贴着温热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击打着她的耳膜,不由自主地伸手拥住他,酸涩的气体漫溢上来,滴滴热泪滚落,沁湿了半夏的衣物,灼得他的心钝钝的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龙舞、林雨诗一见面就要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萧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她?
为什么琉璃会那么恨她?
为什么潘云清也将她视作仇人?
那些委屈随泪水喷涌而出,她死死攥着半夏的衣服,指甲掐入了肉里。
他吃痛,却一声不吭,只是将她抱紧了,也没有出言劝阻。
她哭了好长时间,抽抽搭搭地从半夏怀里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拾起他的袖子擦去眼泪和鼻涕,看着他胸口一片脏兮兮的水渍,许欢颜干干地笑出声来,眼神四处乱飘,终是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在小屁孩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真是丢了老脸了。
半夏嫌弃地看着衣襟、袖口上的水渍,有轻微洁癖的他心情登时不美腻了,好不容易因她哭泣而生出的怜惜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半夏你就忘了今天的事吧!”许欢颜打着马虎眼,亮亮的双眸还盈动着水光,希冀地看着他,有些可怜兮兮的。
半夏就在这样的眸光中败下阵来,坚硬的心防溃不成军。
他转身掩饰自己的狼狈,站在漫天飞舞的芦花里,背影恍若神祗,熠熠生辉。
“心底既然有事困扰着,那就去解决,现在的你更应该像一把出鞘的剑,所向披靡,而不应该折损在微妙的小事上!”
他淡然的语调深处透着些些失落和怅然,不知开解的是何人心事。
许欢颜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莫名有些酸涩,那个清冷孤绝又桀骜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不算宽阔的胸膛臂膀也能成为他人的避风港,虽然性格别扭了些,对她说话时态度恶劣了些,终归还是个好人。
真是有些舍不得让给凡俗之人呢!
她喟叹:“半夏,你也长大了呢!”
你丫能不能正经点,就是装也装的时间长一点,如此良辰佳景,谈论人生大事之际,这样说话真的很浪费表情,很破坏气氛好么?
半夏身形僵了僵,终是不语,浅碧色衫子划开了夜色,拂袖而去。
许欢颜心情大好,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芦苇荡里站着个锦衣男子,身形修长,俊逸神秀。
她眸色深了深,攒出一抹浅笑,声音清脆爽朗,“小灏子,我们谈谈吧!”
潘灏天却不理她,自顾自地走来,唇边一朵微笑恍然,一贯的邪肆fēng_liú,却又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随着他走近,男子浑厚的气息喷涌而来,许欢颜蓦地有些心慌,别开脸,不欲去看那笑意浮在表面一层一层荡开的眸子,那是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