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我的命那么好拿?”许欢颜冷笑,语声却含着笑意,慢慢抬头,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也噙着熠熠辉光。
“什么意思?”‘李霨’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几乎同一时间,许欢颜已经扣动了柔丝锁的机簧,数根银针从袖中一起射出,直逼‘李霨’心口,因为靠得太近,她根本避无可避,更何况许欢颜用了最后的力气攥着她的衣角,没给她丝毫反抗的余地。
浅金色流光萦绕着她的身体,银针尽数被折断,或阻挡,落在地上。
“临死挣扎么?这点程度还不够!”‘李霨’冷笑,面色却惨白,她竟未料到许欢颜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发出这等杀招,若非作为杀手多年,对事事都留着后手,怕是真的着了她的道。
“咳咳!”因为用力过猛,许欢颜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捂着心口,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也吐出来,黑血喷在白衣上,盛开一抹暗色。
“你这是加速死亡!”‘李霨’毫不客气地打击她。
许欢颜脸上的死气越发重了,黑气萦绕着整个脸庞,丝毫余地都不留,她却咧嘴古怪的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死吧!”她用力将古剑挥动,一手攥过‘李霨’的肩膀,穿透了她的层层防御,竟是直直地刺入了她身体,最后一丝力量也用尽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李霨’身上,两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从‘李霨’身上涌出来的血汨汨散开,在松针铺着的地面上晕染开大团妖冶而冰冷的花。
“你去死吧!”‘李霨’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将许欢颜推开,慢慢地站起来,盯着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人,毫不犹豫地将她踢下了悬崖,疾风吹动她的衣摆,仿佛一只坠落的飞鸟,坠入无尽的深渊,永远沉沦。
该死的,竟然还是着了你的道!
她右手捂着心口,大股温热的血从指缝里漫溢出来,在肩头前襟蜿蜒盘旋,好似大片曼珠沙华盛开,艳丽而妖冶,若非最后关头往右侧移开片刻,怕是和许欢颜一起死了。
‘李霨’冷冷地盯着无尽深渊好几秒,唇角冰冷而诡异的笑意蔓开,她手覆在姣好的面容上,扯下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皮,露出原本更为妖艳魅惑的脸,赫然就是无垢宫宫主崇艳雪。
她盯着手中拎着的人皮,目露嫌弃和冷意,似是怜惜又像是惋惜地轻叹,“浪费了一张好的人皮面具呢!”
易容术若要逼真,光模仿人的动作可不行,最好的面具便是那人的脸皮,每杀一个人就收集了一张,唯独李霨的伪装被对手看穿,这便是个失败品。
手指一松,那张薄薄的人皮便随风飘下,落入无尽悬崖,同许欢颜一般无尽地坠落。
崇艳雪制住几处大穴,暂时阻止血势汹涌而出,足尖轻点,几个闪落已经消失在松涛林海之中。
她也没看见突然激生的异状。
碧玉珠忽然发出了柔软却明亮的光,托着许欢颜下落的身体,一个模糊飘晃的影子浮在她身侧,宛如一阵风,冷眸的双眼中有柔光浮动,忽的俯身凑近许欢颜,指尖轻轻拂过她惨淡的小脸,露出一个温柔而无奈的笑。
“这次送你去哪呢?唔,就浣花宫吧!”一道亮光划过,只剩冷风激荡,那张飘飘荡荡的人皮面具落下,悬崖之下的护山大阵闪动着水纹般的光泽,瞬间将其搅碎,灰飞烟灭,不留丝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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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山,钧天殿。
小白正趴在院子里,懒懒地晒着太阳浴,忽的睁开眼睛,看着遥远的天际,碧空澄澈如洗,白云飘荡,浮光掠影之间,不过瞬息,一抹浓云涌来,天地间狂风呼啸,逼仄的压力充斥着这片空间。
它眸色深了深,瞬时化作一抹流光,一呼一吸之间,就已经落在了半夏身边。
“她出事了!”小白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口吐人言,但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它说的那句话上。
几乎毫不犹豫,除了重伤难动的庞峰还不能有大动作,被半夏勒令留在紫霄山,其余六人第一时间爬上了小白的背,化作白色闪电冲向了远方天际。
潘灏天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紧随其后。
潘云清也想跟着去,但被她师傅墨夷阻止,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清俊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又晕过去了。
锦绣千重,林墨宸自山间云雾中翩跹而来,眼色凝重担忧,浑然不觉晨露染身,浸润了半身衣袍,山下想起雄浑肃穆的钟磬,云雾海在熹微晨光中醒来,开始一天的忙碌修炼。
他并不停下脚步,脑中全被许欢颜的身影占据,竟然一夜未归,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事情,心头横亘着不详预兆,翻遍了云雾海上上下下,却仍是没有找到,容色稍微苍白。
微凉的风送来湿重的血腥之气,淡极,林墨宸却是极为敏感,彷如千钧沉石压得他心如临渊,眼色渐深,竟是有些发冷,不免加快了步伐,将同行的林萧远远甩在了身后,怎么唤都不曾停顿身形。
天之破晓,旭阳东升,将山间涌动的云雾染上一片红光,这座人迹稀少孤山也沉浸在一派祥和之中,林墨宸却恍如坠入深渊。
因为山间露深寒重,地上那滩血迹尚未完全干透,却是浓重的暗红色,在森青的松针上显得格外刺眼。
几根银针闪烁着冷光,扎得他眼睛生疼。
松涛之中,他孤身一人,从悬崖下卷上来的疾风搅动他的衣摆,白衣猎猎,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