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姐姐,你觉得我穿红色的衣服好看么?”
少女的音调依然温婉如昔,却像是从时间深处传来,有些恍惚不稳,这样的白薇让许欢颜觉得异常陌生,甚至可怖。
她其实不喜欢红色,不喜欢这种血一样的颜色,穿在白薇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妩媚妖娆,像是暗夜里盛开的玫瑰,艳到极致,竟异常适合。
她印象中的白薇分明就如她名字一般温婉,又怎么会这么张扬?
“你是不是在想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因为他喜欢白衣倾城的你,他说我也很适合温婉清冷的白色,说我穿着像仙女一样,可你知不知道我骨子里就喜欢红色,张扬、火热,也够决绝、霸道。”
白薇眼底压抑着滔天恨意,无休无止地翻涌,许欢颜骇然,僵硬着不知是否该推开她。
已经猜到了那个他指的是谁,当年的帝释天一笑便能倾城,那种绝色姿容能让女人为之惊叫,那时的白薇就会看着他脸红,朝夕相对四年,这份情就陷得更深了吧?
白薇突然咯咯一笑,两靥明艳如花,衬着那越发阴翳的眸色,散发出骇人的诡异,美艳的绝望,恍若地狱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开到荼蘼便成极致。
“若是没有得着你的消息,怕也不会动这份心思,偏偏叫我遇上了,怎能再给你机会接近他?是你把我亲手送到他身边,却还要将他夺走,是为了给我希望然后让我再一次看到希望破灭么?”
白薇的青葱指尖捏紧了许欢颜下颌,眉眼一寸寸扭曲,眸底迸射出凛冽恨意,将她的头猛地砸上身后的树干,只听得砰的一声,许欢颜忍不住低吟。
“我的行踪是谁告诉你的?”剧痛之后,她也冷静下来,她会去浣花宫,会因为张姐的暗算而受重伤,这些全都是预料之外的事情,而遇上箫仁剑就更是意外,却被人利用起来,目的怕不仅仅是将她置于死地。
无数的隐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蜿蜒,而她分明就身处棋局中央,却丝毫不明暗流从何而来,将涌向何处。
“要取你性命的,大有人在,我很乐意做这个棋子,你死了也就没人知道。”白薇眸光一沉,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你不死,我就永远只能是影子,有阳光的地方,他看到的永远是你,我却要一辈子生活在阴暗之中,这不公平,不过很快就没有什么不公平了。
虽然没有时时跟着你,但你是什么人我却是看清楚了,凉薄成性,花心贪财,骄傲自大,你知不知道萧家祭上你被围杀,萧家本宅的爆炸是潘灏天冒着生命危险做的,而你被萧家老怪物所伤在云雾海养伤,帝释天气愤之下冲进萧家斩了萧默寒,林墨宸也对你花了不少力气,一个个的都将你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却游走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中,到底安的什么心?这欲擒故纵的把戏用得多了,不过就是个贱人!”
许欢颜怔然,白薇说的这些不止一个人告诉过她,但从未当回事,只是单纯地觉得是兄弟又何必拘小节,只是时日长了,才发觉有的时候并不是想当然这么简单,她可以不在乎外人的看法,我行我素,但外人却将矛头齐齐对准了她。
是否清者自清真的太难呢?
“颜姐姐,你知道吗?这座山钟灵毓秀,风水极好,这才成了灵虫魔兽聚集之地,深处多有瘴气林毒,孕育了不少灵药,也是埋骨的好地方。”白薇随手在许欢颜脸上来了一下,啪地一声脆响响彻夜空,苍白如今的脸颊登时浮现五个红印,她却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深不见底的山崖古怪地咧嘴一笑,“这座悬崖也是有名字的,叫死人谷,传闻谷内多有毒蛇聚集,和你倒是极为相配。”
许欢颜无法想象这样阴森的话会从白薇口中说出,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红莲已经扎根在恨意中,再也回不到从前。
眼前一花,身体顿时像石头一样被扔了出去,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背便重重地撞落在树干上,然后狠狠摔在泥泞里。
“哇——”的一声,许欢颜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能听到浑身骨骼碎裂的声音,顷刻咬破了嘴唇,指尖掐得掌心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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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宫,暗室。
凌垣缓缓收势,一吐胸中浊气,睁眼时,眸间亮如妖魔,黑暗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他冷冷地瞥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一步步走过去,唇角泛起肆意邪气的笑容。
“贱人,竟然敢趁我练功时偷跑,还敢去和他们告密?”凌垣声音极温柔,却带着刻骨的阴寒,让角落里的人更为害怕,怯怯地缩成一团,仿佛要钻进墙缝里,一直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你以为你说了那些话,他们就会原谅你犯下的罪孽?你将许欢颜伤成那样,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留在我身边,好歹还能保住这条贱命!”他足尖一挑,地上的锁链便落到手中,猛地用力一扯,缩成一团的人便被迫从角落里出来,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散乱的头发里隐约现出一张苍老的脸,赫然是张姐。
不过半月光景,她急速衰老,看起来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疯妇,两眼浑浊不堪,类似于动物的眼睛,根本没有焦点,苍白的唇上结着血痂,还能看出参差不齐的钝印,竟是自己咬的。
张姐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忽然爬起来,瞪着凌垣,双眸迸射出怨毒的光,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凌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