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火急火燎地冲到许欢颜身处,这才看清异兽独角犀的凄惨场景,加上尾巴长约一丈,重量少说也有三四百斤,这头在山林中称王称霸的庞然大物身躯满是伤痕,一身鳞甲散得满地都是,全都是用剑生生削下来的,而许欢颜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衣染血,褴褛不堪,裸露的皮肤上还有烧焦的痕迹,肩上、手上甚至背上都被砸出好几个血窟窿,伤口却是乌黑,空气中隐有熟肉的香气。
可见这一仗的惨烈,好在,她赢了。
“独角兽本是天生异兽,极难产子,今日你竟得了两只,气运不可谓不强,它们睁眼初见是谁,幼兽便会认谁做父母,遇水不溺似龙,入山如虎则称王,独活五百年便死,今日它睁眼看到的人是你,以后就会跟随你了。”
清扬眸间浮起艳羡之色,但也只是羡慕,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许欢颜抬起袍角擦拭着两只幼兽皮毛上沾着的血迹,动作细致认真,听到清扬的话,她愣了愣,旋即将两只小家伙凑到死去的独角兽眼前,指着它道:“小家伙,你们看清了,这才是你娘,为我所伤,若有一日你们要来寻仇我也坦然接受。”
清扬傻了眼,这世上怎么有像许欢颜这么蠢的人?送上门的气运竟还想送回去,若是旁的人早就抱着两只幼兽跑了,哪还有心思管死去的异兽呢?
两只小家伙疑惑地盯着自己的生母,过了一会,小脑袋又使劲往许欢颜怀里钻,煞是可爱,她又坦然笑了。
虽说许欢颜有时候嘴欠得让人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但天真起来,却真让人无法生恨,饶是师姐那么不待见她,也想着救她一命吧。
林墨宸在许欢颜脸上看到了一种很特别的神采,比平日多了些柔软温婉,他一时怔怔入了神,想着有朝一日她若是嫁人生子,定然会比现在更温柔。
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恢复常态,淡然的眉眼微微上挑,染着几分笑意,声音也轻软下来,“独角犀生来便比寻常妖兽强壮几分,现在应该也能走了,山下定然有水源,带着它们洗洗,这一身脏也不好看,更何况它遇水则灵,总不能一直披着这软乎乎的皮毛。”
“嗯,我这一身也得洗了。”许欢颜点点头,又道:“那麻烦你们把这头母独角犀找一处安静点的地方葬好。”
林萧不解,“你一贯爱财,独角犀一身甲胄坚硬厚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是制成披甲,防御力肯定急剧上升,若是出售还能带来不少收入,你今天难不成是转了性?”
许欢颜眯眼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林萧却觉遍体生寒,老实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她抱着两小团顺着山路一直往下走,果真寻到一处清溪,水浅,两只小东西一跃而入,开始闹腾。
许左是哥哥,许右是妹妹,但许右却像是在娘胎里抢走了哥哥许左所有的运动天赋,扑上去便将体型比自己稍大的许左扑倒了,撕咬几番已能在水中撒丫子狂奔。
许欢颜一阵失笑,似乎女孩子小时候力气总要比男生大,她也合衣走进水中,血水一圈一圈晕开,皮肤上可怖的伤口诡异地开始愈合,又将水面上漂开的血全吸了回来,曼珠沙华妖冶,贴在每一处伤口,一丝丝疼漫了上来,白骨生肌,新肉重生,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远比之前润物细无声的悄然修复要来得多,她浮在水面上,长发海藻一般铺散,双眸倒映着头顶的天空,觉得有些不真实。
许左和许右很快就能在水面上驰行,爪子抓着她的头发玩了一会,便钻入水底,片刻后许左腾空而起,嘴里叼着一条手臂长的大青鱼,猛地一甩,鱼摔在岸上,蹦跶两下就没气了。
它献宝似的叼着那只鱼,四肢扑腾扑腾滑到许欢颜身边,眼睛亮亮的。
许右慢了一拍,对抢先自己一步的哥哥十分不满,冲上来又把它扑倒了,咬着它的耳朵,直到许欢颜一手拎一只将它们分开才算是消停。
“你们呐,该哪玩哪玩去,别来烦我。”她摸摸两只小东西的头,它们立即亲昵地蹭着她掌心,温热的小舌头生着倒刺,落在手心痒痒的,很温暖。
许左和许右屁颠屁颠地在水里欢腾,一会钻出,一会又沉下去,像是给她表演,特小贱。
许欢颜笑了笑,又躺下去继续装尸体,许左和许右便跑一边玩去了,过了一会,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狂躁过一阵的嘶吼,气势比起那头丧命的独角犀不遑多让。
许欢颜一惊,从水中坐起来,这才发现许左和许右已经不见了,身形一掠,便腾空而起,衣服上的水立时化成冰,她猛一阵,冰碎成了渣渣,湿哒哒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地上留有几道水痕,是许左和许右的脚丫子,她足尖一点,身轻如燕,不见如何发力,却能掠出好几丈的距离,几个闪落就消失在山林间,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
若有人看见,定要惊叹什么鬼,不过刚入知命竟有如此高超、堪比化羽的御气技巧。
许欢颜到时,许左和许右正靠在一起,****着前肢的伤口,满天都是软白的毛,露出了应有的甲刺,坚硬如铁,颜色也是相差无二的暗红色。
它们身后躺着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异兽,满身伤痕,还有被雷电烧焦的痕迹,数十棵苍天大树拔根而起,横七竖八地倒着,沟壑中还有其他妖兽的尸体,足见这场大战有多激烈。
呵,坟墓都挖好了,都不用另外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