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俯身黄梨木雕花书案上书写,紫菱边在一旁帮她研墨边把这几天打听到的事告诉她。
“您让奴婢查的事,奴婢查到了。”她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有人,才低声说:“许嬷嬷年轻时候曾在郭老夫人身边伺候,是郭老夫人身边的脸的大丫鬟,后来年龄到了,这才被放出来嫁人的。她嫁的是郭老夫人陪嫁庄子里的一个管事,后来不知到犯了什么事,被赶出来了。那个管事就自暴自弃,也不出去找别的活儿干,终日窝在家里坐吃山空。”
“很快就把许嬷嬷出嫁的时,郭老夫人给她的银两花完了,许嬷嬷不得已才来华府当小姐奶娘的。后来郭老夫人见她日子不好过,也派人来看过她,给过她一点银两。奴婢听说,许嬷嬷在郭府的时候,跟二房郭姨娘颇为交好,郭姨娘怕是给了她不少好处,她这才会偏帮五小姐。”
华槿淡淡地嗯了一声,紫菱不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有些不确定地问她:“小姐,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许嬷嬷是郭府出来的人,若是府里没有郭姨娘,那倒没什么关系,可如今……就怕她有二心,放在身边到底有些不好。
华槿顿了一下,道:“我自有分寸,这事你也别跟别人说。”
小姐都这么说了,紫菱也只能点头,心里却想着,小姐病了一场,倒比以前更有主见了。
华槿铺了宣纸,沾了墨,就开始写了起来。
奋笔疾书地写了大半页,她才抬起头,就看到紫菱带着些惊讶看她,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紫菱一边低头研磨一边小声说:“奴婢瞧旁人写字作画都是斟酌再三,小姐下笔却甚是随意,跟信笔涂鸦似的,还能写得这么好……”
华槿愣了愣,她一心想着早点把百寿图写完少一件事,却忽略了她此刻只有十三岁的事实。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使再聪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百寿图,更何况是信手拈来。
她这般大的时候,心性还是很浮躁的,哪能这般胸有成竹,落笔生辉。之前她遵照华杋的吩咐,在书房里临摹名家字帖,就是为了掩盖她多年来练就的书写习惯,尽量让她写的字像十三岁那时的……怎么这会子一落笔,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华槿低头看着写了大半边寿字的宣纸,有些哭笑不得……笔锋苍劲,力透纸背,这哪是十三岁的孩子能写出来的。
幸好屋子里只有紫菱在,若是换了旁的懂字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在她愣住的那刻,墨笔未能及时收住,纸上就不小心落了一滴墨水,把最大的寿字污了去。
华槿索性搁了笔,半玩笑似的对紫菱说:“瞧,被你这么一说我就写不好了。”
紫菱果然看到纸上污了一小块,忙道:“是奴婢该死,不该多嘴害小姐分了神。”
华槿笑了笑,说:“眼看天就要黑了,今日怕是写不好了,索性也还有好几天,我也没什么好着急的,慢工出细活,给外祖母的寿礼自然要慢慢来,过几日等我临摹熟练再下笔也不迟……紫菱,替我拿几张新纸来,我想描几张花样子。”
紫菱见华槿不怪罪,连忙应好便要去房里拿,刚出门就猝不及防与人撞上,“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往小姐书房里闯,就算有天大的……”
声音戛然而止,紫菱看清来人,连忙笑着向来人行礼,“霖二爷,原来是您回来了!”
华槿听到紫菱的声音,也忙向门口望去。
来人穿着宝蓝色团花细布直裰,身量清瘦修长,面如冠玉,五官比女子还精致几分,头上簪着灵芝竹节纹玉簪,手里还横着一根玉笛,就这么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迎风处,微风吹起他鬓间的墨发,愈发显得他fēng_liú倜傥,风姿无限。
“看来二哥不在,你日子倒过得有滋有味。”他淡笑着开口,言语间带了几分调侃。
“怎么,你杵在那儿是不打算请我喝杯茶了吗?真是难为我一回来连衣裳都没换就来看你。”华霖故作委屈地拿手中的玉笛敲了敲门框,满脸幽怨的模样。
再次看到清风朗月的华霖,华槿却情绪万千涌上心头,只呆呆地看着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华霖见华槿呆头鹅一般,就三步并作两步走跨到她面前,拿玉笛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半年没见,我的妹妹不会傻掉了吧……”
还未等华槿说话,华霖就去瞪门口的紫菱,“你们是怎么照顾我妹妹的,怎把她照顾的傻乎乎的!看我待会不告诉祖母把你们全发卖了去!”
紫菱捂着嘴笑了起来,假装害怕的样子跟他讨饶道:“二爷您就饶了我们吧,小姐这是见着您太高兴了,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呢。”说着便朝他行了一礼,“奴婢去给二爷泡茶,上回二爷捎回来的茶叶还很多呢。”
华霖又瞪了紫菱一眼,这才转头去看华槿,华槿却是扑到他怀里,轻轻将他抱住了,低低地唤了声二哥,鼻尖却泛起了酸涩。
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青草香,无论隔了多久,总能令她心安。
华槿忽然想起前世父亲过世后,二哥来看她的那次,他整个人都是憔悴的,一点生气也没有,身上所有的玩世不恭都被被悲痛所代替了去,颓败的样子,差点连她都认不出来了。
前世她很任性,总是认为二哥待她好是理所应得的,总喜欢在他面前无理取闹,使小性子。甚至还听祖母的话,怕他带坏自己的名声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