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钊难掩惊愕,靳娘却已抱着余生,转头进了马车。
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华钊站在门口,好久都没动弹。
靳世林,是个十分难懂的人。
他明明早就认识琴姐儿,而且知道琴姐儿是他的妹妹,两人会面的时候,却只字未提。
说的话也只是同僚间的客套和朝事……他一度怀疑靳世林就是槿姐儿的父亲,几次欲出口询问,却都因着他这种态度,一直未敢问出口。
今日若不是靳娘提起,他很可能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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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寺里有着别处没有的宁静,华槿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若不是她昨日特地嘱咐紫菱喊她起床,恐怕睡到日上三竿也有可能。
用斋饭的时候,枚姐儿过来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或许真是因为床的缘故,睡得不大踏实,低低地喊了声四姐,就坐到她对面去了。
华槿早就与她说,住不惯可以自己先回去,是她自己硬要留下来,华槿可没心思去管她高不高兴,让人把斋饭端了上来。
“我待会想去大殿听经,五妹去吗?”用完早膳,华槿问枚姐儿。
华枚神色恹恹,却也不敢给华槿脸色看,低声道:“我昨夜睡得不是很好,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就不陪四姐听经了。”
华槿淡淡地笑,等枚姐儿领着丫鬟离开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枚姐儿的贴身侍女菊青右脸有些红肿,走路的时候,还刻意把头压得很低,神情满是小心翼翼。
紫蓝似乎发现华槿在看菊青,就凑过来,小声与她说:“是被五小姐打的,就连来送早膳的知客师父都听见了。”
华槿笑了笑,五妹这样,迟早众叛亲离,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菊青也是个可怜之人,你去跟知客师父讨些消肿的药给她送去,也别说是我的意思。”她是怕枚姐儿多想了。
紫蓝低声应是,华槿喝了几口水,就去大殿听了一会儿经,然后才带了紫菱去后山找池晏。
她这一趟去,怎么说也算是要谢他,多少该带些礼,可华槿也不知他平素都喜欢什么,便与慧明大师一样,给他带了几包茶叶。
门口守着的是弄月,似乎还在计较华槿让他偷卷宗的事,见到华槿带人过来,也没好颜色,一板一眼地问她:“来找我们公子?”
华槿见了他几次,倒也摸得清他是什么样的性子,面冷心热,不擅言辞,是个尽职的好护卫……也没在意他的态度,轻轻地点头:“他在吗?”
“在里头练字。”弄月生硬地说,说完也不看华槿了,不拦她,也没半分要引她进去的意思。
华槿笑了笑,绕过他,自顾自地进了池晏的小院子。
吟风拎着鸟笼,从侧边走了出来,那只鹦鹉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刚一走出来,就看到华槿,他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局促,把鸟笼背到背后,摸着脑袋说:“华四小姐来找我们公子啊?”
华槿颔首,隐约听到他背后的鹦鹉扑扇了几下翅膀,又换了句词儿,这回喊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同样重复了好几遍,华槿不得不慨叹,这鹦鹉,还挺有学识的。
一时间有些好奇,不由得问他:“这鹦鹉是你养的?”
吟风不好意思地笑:“是我家公子的,平常是我在喂。”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华四小姐笑得很有深意,觉得有必要解释几句,就说:“不过这些诗可不是我教的。我没读过什么书,可不会背诗。”
说完才意识到,他好像把自家公子给卖了……刚刚黠哥喊的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吟风急忙就要解释,池晏这时候从房里走了出来,恰好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沉声喊了句:“吟风。”
吟风咬了唇,此刻只想找个柱子撞死,“公子,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的。”
池晏一边走过来,一边慢悠悠地问他:“哦?你胡说什么了?”
是啊,他胡说什么了?黠哥背诗确实不是他教的啊,可谁知道黠哥这么不懂眼色,偏在华四小姐面前背什么窈窕淑女啊……
“还不去烹茶。”池晏看着懊恼的吟风说道。
吟风听了,忙点头应是,拎着鸟笼,脚下生风地跑到茶房去了。
“手下人不懂事,还请华四小姐不要见怪。”池晏有些歉意道。
华槿看着飞奔而去的吟风,以及笼子里不断扑扇着翅膀,扯着嗓子大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鹦鹉,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倒觉得你教得挺好的。”
池晏请她到里间去坐,华槿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简单又不失雅致,堂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就有仇英先生的《桃源仙境图》,颜色还很鲜亮,应该是拓本,只是画得很逼真。
“你也喜欢仇英先生的画吗?”华槿问他。
池晏笑说:“仇英先生笔墨俊雅,尤擅花鸟和山水,且在临仿颇有造诣,有以假乱真的能力,我倒确实挺喜欢他的。”看着华槿又问:“不知还有谁也喜欢仇英先生?如果有机会,我倒想好好跟他讨教讨教。”
喜欢仇英先生的,大多是恬淡闲适之人……池晏也想不出,华府竟还有这样的人。
“是我二哥。”华槿在一旁坐了下来,“他也挺喜欢仇英先生的,他书房就挂了一幅《梅石抚琴图》。”
想到这,她就笑:“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