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嬷嬷替她们打起了秋香色绣着金玉满堂的帘子,范氏领着她们走了进去。
范老夫人穿着如意云八宝暗花禙子,外罩一件灰鼠大氅,头上戴着累丝双鸾衔寿果金簪,额间一抹水獭镶珠点翠卧兔儿,神色慵懒地坐在堆漆螺母罗汉床上。
旁边一位穿着淡雅,眉目清秀的少女正轻轻给她捶腿,华槿依稀记得她好像是镇二舅舅的嫡女——清岚表姐。
她比华杋稍大一些,再过不久就及笈了。
范清岚看到华槿一行人进来,就从曹氏起身,笑着迎了过来:“姑母,表妹,表嫂,你们可来了,祖母等你们许久了……只差遣人去路上问了。”
说起话来颇显随意,看得出她很讨曹氏喜欢。
范氏朝她点了点头,拿了见面礼给她,然后才领着华槿姐妹给曹氏见礼。
范老夫人笑着下了罗汉床,让黎嬷嬷拿了礼给她们,自己朝笙哥儿招了招手:“过来,让太奶奶好好看看。”
笙哥儿转头看了一下江氏,江氏朝他微微颔首,他才朝范老夫人走了过去。
曹氏伸手就想抱他,笙哥儿却快一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地给她磕头:“笙哥儿祝太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曹氏看到小小个的笙哥儿一本正经地朝她跪了下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听到笙哥儿用稚嫩的声音给她祝寿,心里就像开了花儿一样,又是感动又是欣喜地一把将笙哥儿从地上抱了起来,嘴里直道:“好,好,好,有这么儿给我祝寿,我一定寿比南山。”
在场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范老夫人把笙哥儿抱上了罗汉床,问他喜欢吃什么,笙哥儿说窝丝糖,老夫人立刻就让黎嬷嬷拿了一攒盒窝丝糖给笙哥儿,还亲手替他剥开……看得出十分欢喜。
老夫人跟笙哥儿说话,一个梳着牡丹髻的夫人就过来给范氏见礼,华杋喊她二舅母。
华槿对她印象比较模糊,也跟着喊了一声舅母。
葛氏却多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许久未见,没想到槿姐儿都长这么大了……还生得如此标准,舅母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华槿低头应是,葛氏拿了个锦盒给她,又朝华枚走了过去,面上却露出疑惑来,她觉得华枚有点眼生,不由得转头问范氏:“姑奶奶,这位是……”
范氏没想到华枚没等她跟母亲回禀就跟了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却很快就笑着跟葛氏说:“是华家小叔的女儿,年龄跟杋儿、槿儿不相上下……我特地带她来给母亲拜个寿。”
说着范氏就朝华枚使了个眼色,华枚本来被晾了大半天心里是有些不快的,这会儿范氏给她使眼色,她愣了好半天才会意过来,给范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动作就显得有些笨拙:“华枚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外祖母正逗着笙哥儿,忽然有人跪在她面前,还喊得这么大声,神色就有些不悦,一边悠闲地把笙哥儿抱在怀里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
“你是何人之女?怎么这时候给我这老婆子祝寿?老婆子生辰明儿才到呢……”
华枚脸色僵了僵,两只手都紧紧揪在了一起。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笙哥儿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转眼老夫人就变了脸。
她想到临行前郭姨娘叮嘱她,她来范府,最重要的就是讨范老夫人的欢心,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好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她就暗暗咬了咬唇,收敛了不该有的情绪,抬起头,脸上露出谦卑的笑容来:“回老夫人的话,小女是翰林院华铨的二女,华枚。我早就听闻老夫人待人和善,得很多人敬仰,今日特地央了伯娘带我过来给您老人家磕个头。”
说得十分真诚恳切,曹氏神色果然有些松动,拿眼打量华枚,见她穿着张扬,打扮得极其明艳,就对她生不出半分喜欢来。
她把笙哥儿抱在怀里,转头对葛氏说:“她们一路奔波,你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待会再过来陪我说说话。许久未见,我也有许多话想跟她们说……”
葛氏低声应好,心里想着老太太怕是不喜欢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的,便也对她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作为主家,她还是要做出点主家的样子来的,等出了老太太的房门,她就招了范家的两位年轻女子过来,给华槿等人介绍:“这是岚姐儿,她比你们都大些。”
华槿三人都低声喊了句表姐,范清岚颔首,让人拿了金豆子给她当见面礼。
葛氏又跟她们介绍旁边那位看起来很年轻,却梳着妇人髻的人:“这位是你们的大表嫂,前不久才过门的,是平国公嫡亲的二孙女……听说槿儿前段日子病了,也没来参加你大表哥的婚礼,如今怕是第一次见。”
这事华槿倒是不太记得了……前世她很少来范府,对几位表哥表姐的事也仅止于听闻。
或许前世她是见过这个表嫂的……
华槿过去给她行礼,她看起来跟华杋差不多大,长得十分清丽,华槿亲切地喊她表嫂。
她亲和地笑着过来搀了搀华槿,由衷地赞叹:“我以前就常听杋表妹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灵秀清丽。”
华槿觉得她很亲切,说的话也不像别人那样带着奉承,就笑着回道:“表嫂过誉了。”
她嘿嘿地笑了一下,显得十分活泼,让丫鬟拿了见面礼给她。
华枚觉得自己有些被无视了,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她悉心打扮了大半天,就是为了能在范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