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是跟华霖同坐一辆马车,悄悄出府的。
直到马车出了良乡县,她才让华霖遣人去告知范氏。
华钊的马车就在前面,华霖派人回范府的时候,他身边的郑忠就回禀了他。
华钊就让车夫放慢了驾车的速度,等到与华霖马车并排时,就掀了车帘问他:“你这时候派人回去,是出了什么事吗?”
华槿忽然听到父亲的声音,慌忙躲到了华霖背后,等他抬手去掀车帘的时候,就拼命地拧着他的胳膊,示意她别告诉父亲。
她有点紧张,下手就没轻没重的,华霖被她拧得有些疼,龇牙裂齿了一小会儿,才勉强笑着跟父亲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东西落在厢房忘了拿……父亲不必担心。”
华钊点头,不免问他,“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要你现在就派人折回去?你母亲还在那,等我们回了府,再遣人带个信给她,让她给你带出来不就好了……”还特地派了贴身的小厮赋春回去。
华霖派赋春回去只是为了让母亲信服……没想到父亲会追问,一时之间就有些答不上来。
华钊没等到他的回话,不免就把目光投到他这边来……手臂上又被拧了一下,华霖连忙回过神,笑着说:“倒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是几个友人赠我的见面礼,我弄丢了总归不好,又不放心别人,这才派了赋春回去。”
华钊明显感觉到他说话时,眉头不自然地皱了一下,也不像刻意糊弄,倒含了几分苦楚……他目光下移,就在华霖的衣袂处看到抹缃。
也没多问什么,淡淡道:“既是友人相赠,也确实不宜留在范府。”就轻轻放下了车帘,让车夫把车驶到前头去了。
华槿松了口气,华霖搓着被她拧红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倒是长进了,连我都敢欺负,还敢欺瞒父亲……”
华槿连忙给他赔罪,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亲若是发现我这个样子,肯定是会派人去范府问的,外祖母做寿这会儿正在兴头上,若父亲因为我的事,贸然去问,岂不是扫了外祖母的兴,反而让贺寿的母亲难做?”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可在她面前的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华霖,又岂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她为什么会弄成这副鬼样子,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和气孝顺……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
华霖也不拆穿她,看了她一会儿,就抬手掀了车帘,打算出去,华槿连忙拽住他的衣角,问他:“二哥你去哪?”
华霖用手指了指前面,暗示她父亲还在……华槿连忙收回了手,华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含笑说:“车里太闷,我出去骑马。”
华槿听了却有些惊讶,小声说:“二哥何时学会骑马了……您以前不是嫌马背颠簸,一直不肯学的。”
华霖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二哥倒是十分想随性而为,只怪世道炎凉……”
说到这,他又撩袍坐了回来,叹了口气说:“二哥学骑马,全是因为池曜那无赖。你绝对想不到,他是用什么法子威胁我的……成天赖在我马车上,吃喝都要与我一处。你也知道,你二哥我这人向来随性惯了,最不喜欢有人在身边碍手碍脚的,池曜从小又是娇生惯养的,一来我那儿就嫌七嫌八的,说这个不好,那个要换的……你二哥实在是被他弄得烦了,才迫不得已学了骑马,好让耳根子清静些。”
听到这些,华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华霖睃了她一眼,等她咬着唇把头低下去的时候,华霖才道:“不过我如今觉得,孟东野先生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倒是十分贴切。”
这就是喜欢的意思了?华槿觉得不可思议。
他笑着问华槿:“改日二哥教你如何?”
华槿一听要骑马,头就甩得跟筛糠似得,“好船者溺,好骑者堕,我可不想学……”
华霖可不听她的,“就这么说定了,等开春天气暖和一些,我就教你骑马!”
华槿额头直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又想着开春了二哥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家,她也就释怀了。
马车这时候晃了一下,华槿怕父亲又掉头回来了,下意识抓起二哥的衣角挡住了自己,华霖转头看到她过街老鼠似得行为,就笑得十分欢畅,到底不忍心笑她,清了清嗓子,就问车夫怎么了。
车夫是个面宽眉浓的中年男子,他在华府的时间也不短了,跟着老爷夫人四处行走,也见过一点世面,恭敬地回道:“是都察院靳大人的车驾恰好路过此地,老爷就让我们停下来让靳大人先过.”
原来是这样。
华霖也没多问什么,安静地坐在马车内等。
华槿听到都御使靳大人的名字,却是怔了一下
两世为人,她最看不懂的就是靳世林靳大人了……
父亲入狱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华家的事唯恐避之不及,唯独他还愿意帮父亲上书周旋求情……后来父亲的罪名坐实,被皇上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靳大人是唯一一个不避嫌还去看望父亲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华槿知道,父亲跟靳大人交情匪浅……如若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风尖浪口把她托付给靳大人了。
靳大人把她带回靳府后,一直待她很好,怕她不适应,还特地把她安排在了与华杋相邻的院子……以至于后来才会发生这么多事,与华杋的误会才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