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回了沅芷院,华杋果然派香芹送了书法字帖过来,很高的一叠,有十几本,香芹捧得有些吃力了,华槿赶紧让房里的小丫鬟木莲、木芙接了,放在书房的书案上,又命紫菱赏了她几颗银锞子,让她帮忙谢过三姐,这才让人送了她离开。
等她走后,华槿便让紫菱拿了笔墨,比对着华杋送来的字帖,在书房里练起了字。
过了一会儿,紫蓝进来回话,“奴婢已经把莲梅瓶都收进小库房了……暖房里还剩几株晋梅,是去年霖二爷从湖广江心寺带给小姐的,如今已开得很好了,不知还要不要奴婢把它撤走?”
听二哥说,晋梅是一千多年前的东晋名僧支遁所栽种的,因花期横跨冬春二季,故又被人称为“二度梅”。因梅开二度的寓意被多数闺中女子所不喜,故而北直隶极少有人栽种晋梅,这几株还是二哥去湖广游历时给她带回来的。
她虽是极其喜爱,却也只敢把它养在暖房里,不敢拿出来供人赏玩,倒是可怜它艳了两季,白白辜负了二哥的一片心意。
华槿想了想,跟紫蓝说:“不用了,就隔着那儿吧。”,又见紫蓝一直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揪着衣袖,便搁了笔问她:“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紫蓝忙跪倒在地,“回小姐,奴婢遣了几个粗使婆子拿了莲梅瓶就往小库房里去,并未见着什么人。”
语气急切,声音响亮,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了。紫蓝虽不如紫菱谨慎沉稳,却也是知礼数懂进退的,嘴又很巧,极少会得罪人。
华槿沉了脸:“把头抬起来。”
紫蓝有些慌张,却也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抬了一下头就匆匆低下了。
华槿仅瞥了一眼就看清她脸上有些红肿,很像被谁打了巴掌似的……华槿皱了皱眉,紫蓝好歹也是她房里的大丫鬟,谁这么大胆敢往她脸上扇巴掌。
华槿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索性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华槿没问,紫蓝反倒松了口气,低头退出了书房。
等她离开了,华槿就搁了笔对一旁的紫菱说:“你去问问帮着收莲梅瓶的婆子,看适才发生了什么,为何紫蓝会被人打了巴掌……”
紫菱与紫蓝一同入府,关系本就比旁人好些,这会子紫蓝受了欺负,她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又听到华槿这么说,哪里有不应的道理,行了礼就匆匆退下去查探了。
紫蓝原先也是跟着她去了靳府的,只是后来与华杋身边的婆子发生了口角,被赶了出去。那时父亲刚刚过世,她心情本就沉重,根本没心思去应付华杋的刻意为难,便也没为她求情。等到她后悔时,紫蓝已经被配了人,嫁到偏远小山村去了。
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太懦弱了,怎能这么轻易就信了旁人,草率将紫蓝赶走了呢,也难怪后来会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雪渐渐停了,几个粗使婆子正在院子里扫雪,紫菱招手让她们在庑廊下回话,“适才跟紫蓝姑娘一道收莲梅瓶的是哪几位?小姐有话要嘱咐。”
几个婆子见紫菱神色有些凝重,心里十分疑惑,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惹了小姐不快,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人站出来,“回姑娘,帮着收莲梅瓶的是我们几个……可是里头出了什么意外?”
她们虽已经谨慎小心了,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保不齐无意中做错了点什么,她们心里都有些忐忑。
紫菱先让其他人下去,这才说:“小姐遣我来问你们几句话,回好了自有你们好处,若敢有一字欺瞒,我便立刻回了老夫人,撵你们出府。沅芷院也不缺你们几个扫洒的,你们走了,自有新的人来顶上。”,说着就有些凌厉了。
老夫人喜欢四小姐,分派到沅芷院的丫鬟婆子也比其他地方多,统共也就是那些活计,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所以沅芷院伺候的婆子们多少会比其他地方轻松些。四小姐又是个大方的,给得赏赐又多,下人们巴不得来沅芷院伺候呢。
婆子们生恐紫菱真动怒回了老夫人,连忙低头说:“小姐问话,我们不敢有所欺瞒,一定如实道来。”
紫菱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问道:“紫蓝姑娘被打一事你们可知情?”
婆子们对视了半响,也没人敢站出来,紫菱便有些气了,转身就说:“你们也不必说了,我自去禀了老夫人,说你们都是些不听使唤的,我们沅芷院养不起!”,说着果真就要走。
婆子们顿时急了,连忙就把她拉住,“姑娘,有话咱慢慢说,何必扰了老夫人清静。”
紫菱哼了一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们肆意妄为!你们不肯说,自有人会禀我知晓,既然你们不听差遣,沅芷院也没有留着你们的必要了!”
婆子哭丧着脸,“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是许嬷嬷交代了,不让我们非议这事,否则就把我们统统撵出府去。”
紫菱听到是许嬷嬷授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沅芷院的主子是小姐还是许嬷嬷?你们既听她的,就跟着她走好了,也省得小姐出这些冤枉钱!”
许嬷嬷在沅芷院的势头都快压过小姐了,就连扫洒的婆子都开始向着她了,等小姐想管教下人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婆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就惹了紫菱不快了,连说话都变得这么凌厉起来……她是小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