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帝干笑一声,道:“是啊,皇后明日的确是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会。”
杨老夫人见连芳清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不由更恼,便笑道:“敢问皇上,为何我们杨家没有收到请帖呢?是不是送帖子传旨的公公给忘了?皇上,这宴会京城中高门贵族之家皆有参加,照理说,不可能没有我们杨家啊!毕竟,也是先太子妃的娘家、皇上的外祖家!这般宴会不请杨家参加,老妇斗胆说一句,便是皇上,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吧!叫人说了,也不好听!”
连芳清挑眉又笑了笑,依然慵懒的、不紧不慢的食用着果脯蜜饯,不置一言。
广元帝狼狈不已,闷声无言。
平心而论,杨老夫人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那毕竟是自己的外祖家,不请他们家的人参加宴会,到底不太妥当。
然而清儿恼了杨家,又如何肯请?
杨老夫人见连芳清如此,心中发了狠:等拿到了请帖,明日杨家人也不会进宫赴宴!杨家拒绝参加,偏就驳了你皇后的面子,那又如何?就不信皇上会对外祖家怎样!
广元帝叹了口气,笑道:“明日的赏花宴,杨家就不必来了!朕早准备着呢,过几日请杨府阖府女眷进宫赏花,到时外祖母也来,岂不是更热闹?明日,就算了吧!”
“皇上,”连芳清笑吟吟道:“恐怕皇上要失望了,御花园要修缮,明日之后暂不开放,再说了,阖府女眷进宫赏花亦于礼不合,皇宫不是菜市场,什么人想来就能来么?臣妾管着后宫,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杨老夫人脸一黑,冷笑道:“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连皇上的话都驳了!”
“老夫人的威风也不小啊!给本宫这个皇后脸色瞧!”连芳清冷笑。
“别难为皇上了,”连芳清一笑,饮了口茶不紧不慢的道:“老夫人从前也不见得多疼皇上,如今才来扮演慈祥,是不是有些晚了呢?当年东宫出事,本宫可没见杨家有什么动静啊!”
杨老夫人和杨大夫人面色大变,下意识的朝广元帝望去。
那是广元帝心中永远的痛,他没有料到连芳清会这么冷不丁的提起来,脸上顿时一僵,措手不及。
其实当初那件事出了之后,尤其是璃王登基为帝之后,杨家提心吊胆,首先想的是自家如何不受牵连,甚至为此还暗地里埋怨先太子妃为娘家招祸。
后来广元帝回京打败了璃王登基为帝,杨家自然欣喜若狂、扬眉吐气,出门在外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
可是对于那件事,到底是心虚的。
只不过这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捅破,久而久之,杨家人也就忘了。理所当然的以皇上外祖家、头号外戚自居。
连芳清这话,却是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杨老夫人和杨大夫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到底是在乎的……
“皇上,老妇,老妇无用,对不起皇上!”杨老夫人颤着声,眼眶湿润了起来——被连芳清的话给吓的!
连芳清一笑,淡淡道:“皇上并非睚眦必报之人,过去的事情,老夫人也不要再提了!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老夫人还想去较这个真?老夫人不就是想问赏花宴的事吗?你们杨家还是不要来的好,本宫实在没有心情招待你们,而且,我姐姐、嫂子、还有留郡王妃都会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那可难说了!反正呢,在老夫人眼中,不管什么事,本宫总是偏袒娘家人的,既如此,本宫不想麻烦,索性你们杨家就别来了!本宫就在这儿坐着,这么简单的事儿老夫人直接问本宫不就成了?何必非要逼迫皇上呢?后宫的事儿,皇上向来可不管!”
杨老夫人被连芳洲之前那一提唬得心惊胆颤,这时候心里都还乱糟糟的没有缓过劲儿来,哪里还敢提什么赏花宴?更不敢再缠着广元帝叽叽歪歪了!
广元帝见她被连芳清一席话吓得面色苍白,心里顿有两分不忍,便淡淡道:“外祖母不必多心,没什么别的事,外祖母先回去吧!”
杨老夫人望着广元帝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应了声“是“恭敬退了出去。
杨大夫人更是唬得双腿发软,慌忙亦告退,扶着杨老夫人出去。
“清儿!”广元帝苦笑,很是无奈。
连芳清往他身边坐过去,素手在他胸前轻轻抚了抚,柔声道:“皇上,我也是为你好!杨老夫人三番五次的这么闹腾,您就不烦?这么着,往后必定安分多了!这个恶人皇上不能做,臣妾做了又何妨!”
广元帝心中一暖,握住她抚在自己胸前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索性抱着她一提,坐在自己怀中,轻笑道:“朕的清儿,才真正是为朕着想的那一个,朕如何不知?”
杨老夫人婆媳俩气势汹汹、耀武扬威而来,结果却是灰头土脸的仓皇而走。
上了马车坐定,杨老夫人一下子松弛下来,才感觉到双腿无力,身子轻颤不住,死死的咬着唇才没有令牙齿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传到儿媳妇耳中。
她是真的怕了!
杨家儿孙们都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做着不大不小的官职,想要光耀门楣、成为京中声名大盛的世家至少两代之内是不可能的了。
杨家之所以没有立刻衰败下去,沦为二流、三流的人家,所依靠的,完全就是圣心、圣眷!
正是因为心中对当年之事存着虚意,所以每次见了广元帝,她下意识的便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