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司徒娟拿来的那份文件被人整理好搁在了床头,她坐了下去,拿过文件借着床头淡淡的光翻开文件夹。
上面都是中文,偶尔夹杂着英文的注解,可都难不倒她。
但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像是细细的刀片,狠狠地摁进本就已经脆弱不已的心窝子里一样。
他在国外醉生梦死的酗酒,还有后来的车祸,以及在纽约艰难治疗……
分开的这三年,他与她,都在忍受着不同的煎熬。
最后一页,是布朗医生的手写治疗日记……
心口被生生撕裂一样地痛着,黎洛忍着眼中的泪,手不受控地翻页,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治疗日记,戛然而止。
温润的液体,一滴,两滴,刺破凝固的空气,重重地砸在手中的纸张上,将那墨黑的笔记,晕染开来。
泪腺被这样的文字狠狠拧住,里面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地喷薄而出。
一滴一滴,垂落,破碎在纯白的纸张上面。
若二宝三宝还在,他是不是,也不会如此痛苦?
原来,他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不让自己知道!
黎洛心口钝痛难当,床榻上的人,还在昏睡中,五官依旧棱角分明,可下颌,却已经瘦到快要比她的下巴还小了,苍白的脸,如纸一样脆弱。
她捂住自己的口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心里的痛,却如深水鱼雷一样,在胸腔猛然炸开,痛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血脉,都已经被震断。
这个男人,这个骄傲又矜贵,霸道又深沉的男人,即便他从未说过一个爱字,可她此刻却无比确定,他爱她!
甚至,胜过他自己的生命!
全身再也没有了一点点的力气,手中的文件夹,就这么滑落在了地上。
黎洛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无名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缓缓地,靠在了他的大掌旁边,最后,轻轻地触碰着他的无名指。
都说,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他的指尖微凉,却能够暖心。黎洛伏在床边,这一次,没有再控制自己,只任凭泪水滑落,晕湿了身下的床单……
床榻上的人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大掌已经反扣了一下,将她的小手霉在了温凉的掌心中。
下一秒,他微微用力,她已经跌入他的胸膛。
“怎么了?”乔司南垂眸,下颌抵住她的头顶,语气慵懒,“那孩子没事了吧?”
“没事了,”黎洛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暂时,先不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吧。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虽然心里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笃定了,可也依旧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让他失望。
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乔司南似是松了一口气,抬手想要触碰她一下,却沾染到了一手****。
他手一顿,指腹停留在她的腮边,“怎么哭了?”
原本隐忍的哽咽,却被他这样一句简短的话瞬间引发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扣住他的前襟,“司南,你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孩子的脐带血或许可以救你?”
乔司南手臂微僵,“谁告诉你的?”
“司南,”黎洛泣不成声,“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说不定,还有救!
“洛洛……别这样。”
她一哭,他心口便疼。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传导着她所有的感官,让他感同身受一样。
她的泪……
为他而落,这让他心中,又急,又喜!
“洛洛,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担心,而且布朗也说,那只是或许可以。”
他无法为了那两个或许二字,就让她和孩子们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去。
黎洛眸中水雾朦胧一片,雾蒙蒙地看着他,“司南……”
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
黎洛咬唇,一双翦水秋瞳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司南,你不想要我么?”
话语,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无辜,便有多无辜。
不想?怎么可能!
如何可以不想?
“司南,不许逃跑。”
夏日正浓,黎洛起得甚早。
乔司南似乎刚刚睡去,她不忍打扰,只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
还没站稳,双膝就被一双小胖手从身后抱住,“肚肚哭了,它饿。”
黎洛转身,看着小吃货一脸呆萌的样子,“肚肚又哭了?”
花花重重点头,“吃吃。”
孩子的世界从来单纯得让人羡慕,他们除了吃,就是睡和玩,最大的任务,就是健康快乐地成长。
黎洛弯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小黄鸭连帽小睡衣,“花花去洗脸脸,洗完我们吃饭饭。”
小家伙把脸一捧,睁着还带着眼屎的大眼睛,十分抗拒,“不洗脸脸。”
这家伙……
黎洛哑然失笑,经过昨日的一切,她再度见到花花,只觉心口更加温软,如果这真的是她的花花……
上天,也算待他们一家三口不错。
“洗脸脸,花花洗脸脸。”
花花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伸出小手捏了捏黎洛的裤腿,“鸭鸭拉的粑粑,洗洗脸。”
鸭鸭拉的粑粑……
黎洛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抱起花花走回婴儿室,两个人又像是打仗一样才终于将小魔王的脸洗好。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苏格兰格子的短裤配上白色的纯棉小衬衫,将花花打扮得帅气斐然,这才往楼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