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就看到了她的脸。
以前的马尾已经慢慢变成了及腰的长发,如海藻一样覆盖了她的大半张脸,肤色如麦,唇色嫣红,睫毛浓长。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记忆力似乎没有见过她如此安静的模样。
他立在沙发边,静静地看了数秒之后,顿觉好笑……
怎么老是想起以前她的样子?当时都没怎么在意的,难道现在还能想得更清晰了不成?
真是可笑。
带了几分不怀好意地抬手,猛地一推沙发的扶手,上面的人却没有立刻醒来。
顾云臣蹙眉……
她以前不是当过兵么?怎么会这么不警觉?
难道脑子都被关笨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爽,抬手力道更大地推了一把沙发……
上面的人迷蒙地睁眼,在这最真实的一刻,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眼里是迷茫,惊讶,最后,是惶惶的不安……
而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结了冰的湖面,突地嘎达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扯碎了一样。
南楠闪电一样从沙发上弹起,往后靠在了墙壁之上,戒备十足地看着他,那张嫣红的唇也咬成了一条直线。
她像一头被吵醒了的小狮子,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他一口。
手,却不自觉地在扯自己身上的红色毛衣……
她怎么会忘记他不喜欢看她穿红色?
屋内又开始新一轮的,近乎于诡异的安静。
她迎视上自己的目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不让自己泄露出任何的脆弱。有几次想落荒而逃地败下阵来,却又不断强迫自己去看着他。
顾云臣眸中淡淡,敌不动我也不动地巍然如山。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沙发下面突然穿来喵呜地一声,南楠才突然如触电一般回过神来,在顾云臣回过神来之前直接冲了过去,将沙发下那个小白团一下子抱了出来,狠狠扣在自己怀里……
她终于开始说话,却语无伦次,“我……我不该……那个……它从外面的墙洞里钻进来,快要死了……我养了它很久了……你不喜欢……我可以让它……让它走……”
她还记得自己喜欢的那一株梅树的下场……第二天就被挖走,留下的那个洞至今没有人敢去填。
顾云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它走?去哪儿呢?”
这猫儿虽然是白色,可身上杂毛也不少,眼珠子也是褐色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身上连个名牌都没有,他可以笃定那就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猫。
健康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南楠瑟缩了一下,连带怀中的猫咪都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不敢再胡乱喵呜。
去哪儿?
天大地大,这猫儿和她一样,没有家。
南楠将猫儿抱紧,想了想,“我可以……给它做一个窝,让它一个人住后面的游泳池边上。”
顾云臣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下颌,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许久,才一字一字地道,“那谁来照顾它?”
南楠一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我可以的。我保证不增加负担,我会从自己的吃食里面分出一部分给它……”
负担?
顾云臣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突然俯身,一把扣住她的下颌……
他的指尖有点凉,力道有些大,就连声音,都有些寒,语气却极为轻描淡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就是一个负担?你就是最大的负担!”
南楠全身如被一盆冰水浇透,凉得无边无际,痛得连末梢神经都在叫嚣。
她颤抖了一下,抬手拨开他的手指……
“既然是负担,为什么又不让我走?你放我走啊,让我回去,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她被激怒,终于露出雪藏了两年的小爪牙,开始挠他。
怀中的猫咪无声无息地跑开,南楠扑上前,咚地一把捶在了顾云臣的手臂上,狠狠一拳,用尽了全力……
“你知不知道还有人在等我?她很需要我!很需要!”
顾云臣眸光一沉,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扯……
她的头撞在他的胸膛之上,疼!
鼻尖快要被撞扁了,也是疼!
她发了疯一样撕打在他身上,抬脚踹他,“有人在等我,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快两年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说,你放我回去!
顾云臣将她摔回沙发上,“谁在等你?”
南楠一愣,迎上他那寒凉的目光,最后连反抗的力气也一点一点地消失……
谁?
云端。
云端在等她,云端在等妈妈。
可是,她不敢说。
云端是顾家的血脉,可他却是总统。一个总统怎么可以有未婚先孕生下来的孩子?
这个魔鬼会有一千种办法让云端从地球上消失!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牙齿,他眼中却渐渐生出暴戾,手狠狠地扣住她的肩膀,“谁在等你?说!”
他的力道渐渐变大,终于,终于将她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勾了出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朝一个地方涌去,迫使她张口,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云臣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一时也忘了要不要推开她。
她咬得发狠,用尽了全力恨不得从他的肩头撕下一块肉来,痛得钻心。
她是找死吗?
他终于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