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很简单,但是很美味,是从山里现套来的兔子和野鸡,这个季节的野兔又肥又壮,红烧或是熏烤了都很美味,野鸡和山蘑放在一起扔在土砂罐里炖汤,再撒上几颗盐粒,又鲜又美,另外再凉拌一盘工匠们自己种的萝卜秧子,搭几个在炉灰里煨得又软又香又甜的红薯,不要让人吃太饱。
身边没有伺膳嬷嬷板着棺材脸影响食欲,也没有糟心的事来堵心,明珠吃得兴高采烈的,难得还没忘了身为此间唯一女性的自觉性,时不时地给宇文初和傅明正布一下菜,倒一下酒。
那两个人弄了一壶美酒对坐着,你一杯,我一杯的,说的话并不多,就事论事地在说床弩的现在和未来,例如床弩实验时弄出来的巨大声响会不会被周围的猎户山民什么的给听去再报官,要怎样才能防患于未然之类的;又或者说这样威力十足的床弩一旦上了战场威力会如何,又适合在什么样的环境和地势下操作攻敌等等。
两个人说得高兴,就将筷子沾了酒水在桌上画起来,推演边境的各座城池在战争状态下的情景。明珠先前听着还觉得有点意思,听到后面就开始无聊了,干脆托着腮四处打量他们居住的这个房子。
房子是新建起来的,简单的用石头和泥浆砌成墙体,再抹了一层石灰,房梁上的木头茬子都还是白的,床也很简陋,但因为铺陈了他们自己带来的卧具就显得没那么一穷二白的。此外这屋子里最体面的大概是那两个锃亮的铜盆和上了红漆的衣架了。
窗上糊的也不是银纱,而是最普通的白棉纸,有点厚,采光不太好,上面还破了个大洞,晚上飞虫一定会从这里飞进来,得让魏天德想办法塞一塞……等等,明珠飞快地站起来,走到破洞旁边去看,只见不远处的草堆旁蹲着个人,耷拉着两只手在泥地上捡石子玩,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个方向,看见了她,就讨好地朝她招手,恨不得尾巴都摇起来了。
明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问宇文初:“殿下,我给半剪求个情,赏他一壶我们带来的酒吧。”
宇文初顺着她的目光往外一看,也笑了,十分大方地吩咐魏天德道:“叫他进来,我赏他酒喝。”
半剪得了信,屁颠屁颠地跑进来,未曾行礼鼻孔就先翕动了几下,行完礼就眼巴巴地看着宇文初笑。
“你很不错。这里有规矩,是不许人随便喝酒的,为的是怕酒后生事误事,你可懂?”宇文初对着半剪态度总是很好。
“小人自是知道的。”半剪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眼明珠:“但小人自来极有酒品,从来不曾误过事……”
明珠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话哄别人大概还行,哄宇文初那算是找错地方了,如若不是他贪杯误事,宇文初哪儿能这么容易就参与到床弩的制造里来!
半剪听见她嗤笑,脸红了红,老老实实地道:“除了有一次,王妃借了图纸给我看,却被贼人设计拿酒做了圈套引我入彀丢了图纸,但这是意外,不是谁都有那个贼人这般无耻的,就连一张残图他都看得上!这得有多穷,多丧心病狂啊……”想到自己就是因为这个,从此沦为明珠的奴仆,一时痛心疾首:“要是给我知道他是谁,我非得让他尝尝这给傅大姑奶奶为奴为仆的滋味儿。”
明珠和傅明正知道真相,忍笑忍得肚子疼,听到这里,明珠不干了:“给我为奴为仆委屈你了啊?”
半剪一缩脖子,小声道:“我儿子不做奴仆的。”
偏宇文初这个罪魁祸首,不但面不改色地听完半剪的各种贬义词形容词,还能若无其事地含笑道:“以后谨记教训就是了。好好干,本王一定让你的儿孙有个好前途。”叫魏天德赏了他酒,又将桌上的菜肴赏了些给他。
半剪磕头谢过,喜滋滋地捧了酒和肉要出去吃,宇文初又叫魏天德:“给他在那边添个桌,让他就在这里吃。不然大家都没得酒喝,只有他一个人在喝,总也不太好。”说完继续和傅明正两个人推演。
半剪听着听着就忘了喝酒,呆呆地看着某一处墙壁发呆,明珠无聊,忍不住喊他一声:“在想什么?”
半剪回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道:“王妃,你上次吩咐我的事情,我都做好了,改个时候给你看。”
“好啊,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找你。”明珠和他快速约定了时间,再转过头话。
半剪这些日子都跟着这些军中硬汉一起生活,进步不少,自控力也比从前强得多,喝完壶里的酒,吃完饭菜就行礼退下去了。
傅明正也跟着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我送四舅兄。”宇文初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号角的低鸣声。接着鸣镝穿透高空的刺耳声也随之而来。
屋内只安静了片刻,宇文初就反应过来了,语气急促地安排下去:“四舅兄留在这里照顾明珠,我出去看看。”说完人已经跑出了房门。
“是出事了吗?”明珠跳了起来,傅明正吹灭了灯,走到窗前透过那个洞往外看:“应该是有人闯进来了。半剪刚从这里出去,他是独自一人,很危险,断然不能落入别人手里的。”
明珠跟着凑过去看,但是纸洞太小,根本不够看,她就又干脆利落地在窗纸上破了个洞,趴在那里看。
此时天色刚刚黑下来,外面的军士有人在吃饭吃肉猜拳,有人在河边洗冷水澡,正是人心最涣散放松的时候,但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