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英王府外,宇文初要下车,明珠连忙拉住他,把他身上那件外袍给剥了,另外套上一件她带来的新外袍,嘴里絮絮叨叨地小声念道:“晦气散去,晦气散去……”
宇文初失笑:“你还信这个?”
明珠很是认真地道:“信不信的换件衣服也没什么坏处,是不是?”
也是。宇文初喜欢看她如此认真温柔地替他操心,就由着她去弄,谁知下了马车,才要进去,就又听见“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响了起来,声音之大,状况之激烈,足可以吓死人。一点防备都没有,饶是他平时淡定从容惯了,也被吓了一小跳。
明珠扶着他的,立即就察觉到了他的情况,因为生怕被骂,赶紧谄媚地笑道:“这个也是为了去除晦气。”
宇文初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在和宫里叫板吧?有没有准备了香汤沐浴啊?”
“肯定准备了。”明珠也不否认自己是在和宫里叫板,笑眯眯地示意众人把肩舆抬过来,扶他上去,小声道:“殿下受了委屈,不能出气,还不兴喊一下屈吗?”
宇文初也就由着她去,他算是看出来了,明珠小事糊涂,大事一点都不糊涂,而且很有分寸,由着她去安排吧。
沐浴之后,明珠亲手给宇文初从里到外换了一套新衣,又给他把头发擦干了,一起歪到床上说话。宇文初生怕把病气过给她,硬不肯和她靠得太近,中间塞了一个枕头隔着,二人先前还絮絮叨叨地说一说这几天彼此身边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拉着手,只是笑。
大概是汤药的作用,宇文初很快就睡过去了,明珠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盯着宇文初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算是看够了,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披衣走出去,吩咐素锦:“去把魏天德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魏天德也焕然一新,坐在茶水房里和素兰她们几个吃茶点说笑,听说明珠叫他,知道这是要问话了,赶紧小跑着过去。明珠让人赏他坐,他不敢坐,弓着腰笑道:“王妃面前哪儿有奴婢的坐处?”
明珠待他十分亲切:“你伺候殿下尽心尽力,也算是立了功,让你坐你就坐,推辞什么?”
魏天德这才告了罪,歪着坐了半个屁股墩儿,未等明珠开口,就道:“殿下在宫里除了冷和不便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明珠望着他高深莫测地一笑:“真的么?”
魏天德被她笑得背脊发凉,不自在地挪了一下屁股,低着头小声道:“真的啊。”
“我知道你在殿下跟前伺候,必须要把嘴巴闭紧了,不能随便乱说。但那是要紧事,并不是所有事。例如殿下在宫里有没有受气,那些人做了什么等等,这些事就该让我知道的。哪怕就是殿下此刻不愿意和我说,那也只是因为他怕我担心。而我其实承受得起,你不说,我也有办法从别人那里打听出来,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说吧。我就怕等我问出来,耽误了殿下的病。”明珠轻言细语地说完这席话,起身作势要走。
在这府里,招了王妃的眼和得王妃赏识完全是两回事,魏天德飞快地想了想,抓住机会把宇文初给卖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背地里扔些小刀子罢了,屋子四面透风没有炭火热水的都不说了,您走后,夜里就不让睡觉了。也不是明着不让人睡,而是闹鬼,连着闹了三夜的鬼。”
闹鬼?明珠想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趁着宇文初病,想要他的命啊。人生病的时候吧,精神萎靡身体虚弱,风邪最易入体,最怕休息不好,再被惊吓。
想要她做寡妇?明珠冷笑一声:“闹的什么鬼?”
魏天德抓耳挠腮的:“挺可怕的,奴婢不敢去看,不敢去听,就是觉得害怕,殿下让奴婢拿被子把头包起来,只留两个鼻孔眼儿在外头。偶尔不小心听了一点,好像是有人哭骂乱臣贼子不得好死什么的,他们说那是前朝的哀帝找叛贼索命呢。”
果然是故意演给宇文初看的啊。明珠压低了声音问魏天德:“那你看殿下有否被惊吓到了呢?”
魏天德仔细想了又想,不确定地摇头:“看不出来,殿下一直就是那样子,安静得很,不过很吵倒是真的。完全睡不着。”
明珠就打发魏天德去休息:“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我会让厨房给你加菜,想吃什么就去说。差事不用管,好好养几天。”
魏天德感激涕零地谢过下去了,明珠出门遛弯,顺便去厨房查验晚上的膳食,务必要把宇文初喂得又饱又好,早点养回来。苏氏带着雯雯过来辞行:“殿下既然平安回来了,那我们再留下来是给你添麻烦,不如这就回去,有事儿随时可以过来,反正离得近,方便得很。”
明珠想了想,把雯雯留了下来:“家里还有其他孩子要照顾,我就不留二嫂了。把雯雯留下来吧,让她在我这里住些日子,帮我跑个腿什么的,咱们家的孩子,见识不能比别人差了。”
其实她是想借机给雯雯另外找个合适的夫君,二哥常年不在家,二嫂不爱交际,经常来往的就是那几户人家,谈到孩子的亲事未免受了局限。不如留在她身边,来往的宗室贵戚多,机会也相对更多。雯雯心眼虽然没有紫霏多,但确实是个才貌品行都很好的好孩子,并不愁嫁。
苏氏还以为明珠是不忿太皇太后宠爱傅紫霏,因此要培养雯雯和傅紫霏一决高下呢,便笑着宽慰她道:“妹妹也不必太在意